第74章(2 / 2)

這都是顧舜華起了一個好頭,滿大院的年輕人都學會了,一個個削尖腦筋想上學了,函授,電大,夜大,在職的不在職的,反正五花八門的路子,隻要想學,總是能找到機會學習。

於是大家就笑起來了:“咱們大雜院現在已經一股子書香味兒了,彆的大院有人來跑來找我打聽呢,問我怎麼考電大,我說我們大院一堆好幾個電大的,回頭我給你問問!”

就這麼說笑間,任競年的同學來了,大家既然過來,也不好空手,都帶了禮物,有的帶了糖炒栗子,有的帶了街麵上的餑餑,也有的乾脆送了一本書。

顧舜華拿過書來,倒是喜歡得很,竟然正好是一本西方企業管理,她最近圖書館正想借這方麵的!

顧舜華拿來了炒瓜子,給大家夥吃,大家一邊吃著一邊四處看看,顯然對於這擁擠的大雜院,都充滿了好奇,還有人去看那房梁上的雕花,老房子,當時建的時候講究,屋簷上是依稀能辨出顏色的彩繪,以及精致的雕飾,有蝙蝠,有壽字。大家看了一番,終於發現:“你們家這房子倒是新。”

任競年便說了自家蓋房子的事,大家這才恍然,也不由感慨:“在北京安家可真不容易!”

現在他們入學了一段時間,當時上了大學的新鮮勁褪去,也開始了解一些情況,知道以後他們畢業分配,備不住分哪兒呢,都不一定能留北京。

當然任競年這種肯定沒問題,愛人是本地戶口,組織分配的時候肯定得考慮夫妻分離問題。

一時大家又去看他們家的婚紗照,婚紗照放在玻璃相框裡,是這局促的小房子內最打眼的時髦品了。

同學驚歎連連,看看那婚紗照,再看看顧舜華,忍不住道:“嫂,你這身段真好啊,長得也好,瞧著就洋氣!”

男同學也都點頭:“嫂子這照片,我要是大街上看到了,還以為是電影明星呢!”

大家都笑起來,顧舜華也忍不住笑道:“得,這都誇得我飄起來了!”

說話間,便陸續將菜端上來了,都是老特色了,有炸鹿尾,有炒肝兒,有鹵煮火燒,還準備了幾樣小點心,芸豆卷兒、銀絲卷和豌豆黃。

大家自然都覺得新鮮,一個女生驚奇地捏著銀絲卷:“這是什麼啊?”

她是南方人,沒見過這個,學校也沒吃過。

顧舜華笑道:“這是銀絲卷。”

說著,她拿起一個掰開了,於是大家就看到,那柔白的銀絲卷裡竟然是有餡料的,仿佛銀絲一樣,絲絲縷縷的,細嫩柔白,一時不免都起了興致。

大家嘗了嘗,那味道真是好,軟綿油潤,香甜細膩,不由連連點頭:“真好吃!咱們食堂要是有這個就好了!”

顧舜華又給大家介紹了其它幾樣,講了炸鹿尾的來曆,讓大家嘗了,還給大家說了鹵煮火燒的傳統。

最後開吃,自然是沒有一個不說好吃的,要知道食堂裡的飯菜永遠是那麼幾樣,再變著花樣做,也得顧忌大多數人口味,沒什麼特出格的,所以吃來吃去,早膩了,現在吃著顧舜華精心製作的特色,那真是口齒生香。

“我以前不懂,現在才知道,這鹵煮火燒真夠味!”

“我覺得這炸鹿尾才好吃呢。”

“我倒覺得我這一口吞下去的,不隻是豌豆黃,還是北京城的百年文化沉澱。”

這話說得大家都哄堂大笑。

不過笑歸笑,心裡也不得不承認,這做菜講究起來,還是真需要一點文化底子。

吃完飯後,顧舜華和任競年便帶著大家在附近幾個胡同逛了逛,最後去了大柵欄,大柵欄這個時候正熱鬨著,大家看得眼花繚亂的,算是徹底領略了明清金融中心的風采。

陪著任競年同學逛了一天,其實多少有些耽誤時間,不過顧舜華倒是覺得值得,任競年的同學大多比自己小幾歲,又都是大學校園裡熏過的,一個個說出話來就是有些見識,和他們多在一起處處,自己也能開闊視野。

甚至有些事情,任競年和自己平時都沒提過,比如什麼運動會,什麼足球,還有什麼社團,因為任競年統一認為“這是閒篇”。

臨走前,幾個女同學都有些戀戀不舍,拉著顧舜華的手,邀請她回頭過去她們宿舍玩,最後還道:“和嫂子一起聊聊,我們也長見識呢!”

事後,顧舜華感慨:“你這些同學人都挺不錯的!”

任競年:“是還行。”

顧舜華突然道:“也幸好人不錯,今天逛街的時候,她們說了,她們會幫我看著你,你要是有個什麼賊心,她們馬上向我報告!”

任競年:“?”

顧舜華:“所以你就彆有彆的想頭了,老實點吧。”

任競年一臉無奈:“……我哪兒不老實了?”

顧舜華笑了:“沒有不老實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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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班,一上班那氣氛就不太一樣,大家神秘兮兮的,後來一問,果然是要進行玉花台內部的選拔了,選□□才能給報名表,參加北京地區的烹飪選拔賽。

報名要參加的年輕廚師也有幾十個,牛得水挨個點名後,便讓大家做一份雞蛋炒飯。

“做好後,放在瓷盆裡,貼上自己抽到的編號,每個人要記住自己的編號,我們選拔組不知道你們編號,所以大家也不用擔心徇私。”

他說得乾脆利索,大家卻還沒反應過來:“蛋炒飯?”

就這?

牛得水一瞪眼:“怎麼?不行啊,蛋炒飯那才叫真功夫!”

大家哪還敢再說什麼,都趕緊忙起來,蛋炒飯倒是人人會做,但這一時之間,難免有些不湊手的,後灶也是弄了一個人仰馬翻。

好不容易,所有人的蛋炒飯都出鍋了,呈現在選拔組麵前,大家挨個嘗了後,一起商量了商量,挑出來十五份,然後宣讀編號,這就是可以參賽的人了。

到了這個時候,就有人臉色不太好看了。

要知道出去參賽一共有十五個名額,玉花台的掌勺倒是有七八個,這麼一來,每個掌勺合下來兩個徒弟參加那是最好不過的,就算不絕對平均,但每個掌勺總得有個徒弟參加吧,這就是麵子。

如果是一般的評選方式,大家多少會顧忌這個麵子,最後做到大約摸顧著所有的人,但現在這麼盲選,還真拿不準了。

那些大掌勺對於自己手底下徒弟的技法倒是熟悉,如果做彆的菜,一眼就能認出,還能稍微給自己弟子提提分,但是蛋炒飯這玩意兒,都長差不多啊!

平時他們沒事也不至於和徒弟做出來的蛋炒飯較勁,早已經過了那個階段,畢竟那都是最基本的功夫了。

反正也認不出來,哪個好吃就選哪個唄,這麼黑燈瞎火選一遭,等結果一出來,就有人臉黑了。

有人手底下五六個徒弟,就沒選中一個,當然也有人多了,比如有一位翁師父,手底下四個人入選了,而顧全福則是五個徒弟都入選了。

等於十五個名額,這兩位一下子就占了九個!有人就不太服氣了,其中一個胡師傅,就想找牛得水說說:“咱去參加烹飪大賽,可不是去做蛋炒飯的,這哪行呢?”

牛得水卻是直接反問:“蛋炒飯做得都不如人,憑什麼認為彆的就能出彩?這蛋炒飯不是剛才大家一起評的嗎,當時大家也沒反對啊,那些好吃不好吃的,都是你們自己打的分,怎麼,轉眼就不認了?”

胡師傅被他這一通呲兒,嚇了一跳,還沒說什麼,牛得水已經吹胡子瞪眼在那裡生氣,拍著桌子喊道:“你那幾個徒弟什麼水平你不知道?這擱過去,早被大師傅指著鼻子罵個狗血淋頭了,你還好意思和我倔?這可不是我偏著誰向著誰,分數都是自己打出來的,自己看吧!”

說完,直接把剛才大家的打分甩過去。

胡師傅被罵得一愣一愣的,可也不敢說什麼,牛得水就這脾氣,再說牛得水說得也有道理。

等胡師傅回來,他五六個徒弟都圍過去:“怎麼著?怎麼著?”

胡師傅陰著臉:“結果都宣布了,還能怎麼著,都給老子練蛋炒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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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全福手底下竟然一口氣五個可以參加烹飪大賽的,幾個徒弟到了這時候,隻有心服口服的份。

要說起這蛋炒飯來,當初顧全福操練他們,他們難免覺得犯不著,在這上麵死下功夫有意思嗎?

結果可倒好,關鍵時候蛋炒飯卻能頂上大用了,這不,就有資格參加北京地區的烹飪大賽了!

到了這個時候,大家夥反思顧全福的嚴苛操練,開始覺得,果然還是有道理的。

學會了基本功,再學那些花樣絕活,都是分分秒的事。

現在一口氣出五個名額,大家夥自然臉上有光,心裡高興,走路都帶風的。

不過顧全福交待過,讓大家低調著點,於是徒弟們也就心裡自己暗自樂嗬,那天下班後,哥幾個還特意請了顧全福,一起喝了小酒熱鬨一場。

而玉花台內部的初步選拔結束後,玉花台很快給了報名表,讓大家報名參加烹飪大賽,牛得水也拉著大家開了一個會,那意思是說大賽級彆非常高,是各省市層層選拔的,好在北京市是直轄市,所以他們隻需要先進行市內的選拔就行了,市內會選□□十名紅案五名白案,這十五個人會代表北京市參加全國烹飪大賽的總決賽。

“你們就偷著樂吧,我們北京選十名紅案,這是多大的機會啊!要是擱外地,有些省市根本不參加,或者就那麼幾個人。”

到了這個地步,大家夥自然關心的是這個北京市的初步選拔比賽,了解過情況,知道這個選拔是先把參賽選手分為幾個組,組與組之間先比拚,逐步淘汰,最後選出紅案頭十名。

而比賽章程,是按照比賽要求做兩道菜,另外參賽選手再自備一道菜,指定菜材料由主辦方提供,但是自選菜的材料和烹飪用具需要自備。

大家了解了這一番情況後,難免衡量一下自身的情況,主辦方指定的那兩道菜,說不定是什麼,這就很考驗人,萬一遇到不擅長的,那就麻煩大了。

至於自選菜,那倒是可以提前做準備,不過這種提前做準備的,又得多花心思了,因為自己能準備,彆人也能準備,這個時候就是各家把自己最頂尖的絕活使出來的時候了。

了解了情況後,顧全福也和五個入選弟子開了一個小會,他先把各大菜係的經典菜色都走了一遍,又從中挑選出一百多道最具有代表性的:“這一百三十道菜,如果你們都能掌握了,那兩道指定菜肯定也就沒問題了。”

顧全福這一說,弟子們多少有些傻眼,這些菜,自己本菜係的還好,但是有些和自己菜係相去甚遠,他們也就是知道,未必多熟悉了。

再說他們也沒這麼多時間練習,玉花台也不可能給他們提供這種機會每個人練一百多道菜啊!

顧全福卻慢條斯理地道:“倒是不必做一百道菜,要知道彆看那些菜名目繁多,但是最基本的也不過是那八大基本功,自然這八大基本功又因菜係不同而有不同,可萬變不離其宗,也不過是基於這些基本技法罷了。我們現在化繁去簡,就把這一百多道菜的精髓全都抽出來,把最基本的功能查漏補缺,全都過一遍,等過完了這基本功,再把一百多道菜的菜譜看看,到時候也就能做到胸有成竹了。”

大家一聽,自然是精神為之一振,於是大家夥馬上分工,一百多道菜譜,加上顧全福一共六個人,每個人分二十道,要仔細鑽研其中的技法,把裡麵的關鍵技法寫出來,到時候大家進行彙總。

開完會,彆的弟子聽說了,也想幫忙,說這是師門的榮辱,師兄弟能得獎他們也光榮。

入選的幾個當然感激,於是也分給他們一些,最後每個人也就是大概十五道菜,分彆鑽研。

顧舜華也分了十五道,她把菜譜都寫齊全了,每一個步驟是什麼,因為材質的不同,帶來技術難點是什麼,火候有什麼要求,口味上有什麼注意點,這些都需要研究。

玉花台也提供了灶上的機會,可以適當地利用,有些實在難的,倒是可以上灶操練一番。

這麼一來,顧舜華自然是忙得腳不沾地,有時候不得不從電視大學的複習時間裡擠出來分析菜譜,可事情這麼一拖,到了晚上八點多回來,她又得拿起書本來學習。

任競年看她實在是太辛苦,便陪著她一起學,把她要學的東西都給整理成筆記,自己給她一點點地講。

這樣的好處是學起來快了,不過也有很多不方便,家裡畢竟還有兩個孩子呢,怕影響兩個孩子,隻能是把孩子先放在陳翠月那屋,夫妻苦熬著,在燈下一起學習,有時候要學到晚上十二點多。

顧舜華聽任競年給自己講那些經濟學原理,推導市場模型,那些複雜的坐標曲線,動態推演過程,他都能分析入理,將整個過程講得透徹。

她當然明白,這些東西,如果自己來看,對著一個靜態的推演過程圖來研究這裡麵到底是怎麼變的,又是怎麼達成這一步的,無論怎麼著都枯燥,需要看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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