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鄉下父母
或許是因為任競年的鍵盤終於被肯定了,顧舜華也覺得這日子過得有奔頭,中午給兩個孩子做了一頓好吃的,她自己學習了一會,看看外麵下著雨,便拿了傘,匆忙趕去玉花台準備上班。
誰知道快到玉花台的時候,迎麵就看到一對母子走過去。
她本來沒在意,可那個人卻看過來,她也就下意識看過去。
竟然是馮書園。
這可真是好久不見,都差點認不出來了。
馮書園見顧舜華看到,也就笑了:“這不是顧同誌嘛,聽說你現在是特級了,真是越來越能耐了。”
顧舜華便也明白了:“不如你,這不成老板娘了。”
馮書園:“我這也是沒辦法,當老板娘可真受罪,什麼都要操心,什麼都要管。”
說著,她便對旁邊推車的吩咐道:“這個回頭安置在院子裡,碼齊整了,上麵蓋著草席子,可彆被雨淋了。”
那推車的忙說是。
馮書園小小地逞了一下老板娘的威風,之後才對顧舜華道:“以後咱們小店和玉花台可就對門,還得顧大師傅多多照應著,好歹大家都是勤行的。”
顧舜華:“馮同誌說笑了。”
馮書園:“怎麼是說笑呢,說起來,我們大廚師和顧大師傅還是老相識呢,以後有什麼事,還得多向顧大師傅請教。”
馮書園說這話的時候,眼裡帶著一絲笑意,那分明是看顧舜華熱鬨的樣子。
顧舜華聽到這話,心便微微一沉。
她其實一直疑惑,羅明浩那種二把刀也敢出來自立門戶,他怎麼也得正經弄一個大師傅當頂梁柱才行,現在馮書園這意思很明顯了,確實是了,請來一個大師傅。
而且那個大師傅,看來自己還認識。
這一瞬間,顧舜華便有了很多猜測。
不過麵上,她還是波瀾不驚,隻笑著說:“請教,那也得看誰,是個阿貓阿狗來請教我就應嗎,你當我是誰?”
她說完這個,馮書園那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顧舜華才不管她,抬腳就往玉花台走。
這時候後灶還沒開火,她一進去,就聽見裡麵正捧著大茶缸子喝茶侃大山,當然也有提到羅明浩的,說他就是瞎胡鬨,過幾天肯定黃了。
顧舜華剛才已經在心裡迅速地過了一遍,從馮書園那話裡的得意來看,那人一定是她認識的,是誰呢?
她現在最怕的,就是馮書園羅明浩挖走了爸爸的徒弟,現在徒弟一共有七個,那都是爸爸悉心栽培的,哪怕這兩年爸爸過去了培訓中心當老師,也會三不五時小聚,指點他們,甚至會把他們叫到培訓中心,讓他們給學生做示範,也同時指點他們。
這幾個師兄現在都大有長進,多少也學到了爸爸的三四成本領,也傳授了幾道拿手菜,這兩年寧順兒和馮保國已經升到了一級廚師,其它幾個也是二級了。
如果師兄中有哪幾個過去了羅明浩的禦膳之家,那就惡心人了。
同門師兄,那都得擰成一股繩,有一個起了這種心,另立門戶,那爸爸必然大受打擊。
她在心裡迅速地過了一遍,又覺得大家雖然平時各有一些缺點,但應該不至於做出這種背叛師門的事。
這事擱過去就是數典忘宗了,是為人不齒的。
正這麼胡亂想著,就聽大家正好說到了羅明浩,說他列了幾道菜:“我打聽過了,有幾道菜,倒是有點顧師傅以前的影子,甚至連天梯鴨掌都有了。”
天梯鴨掌?
大家一聽,都炸鍋了:“他怎麼會做這個?”
旁邊幾個師兄也都皺眉:“那不是我師傅的絕活嗎?他這不是關公門前耍大刀嗎?”
或許是外麵下雨的緣故,顧舜華竟然覺得喘不過氣來,她輕輕握了握手中的勺子,心裡想著,師兄中有哪一個投靠了羅明浩,回頭自己怎麼和爸爸說,他肯定是受打擊的。
幾年相處下來,已經算是父子一樣了,如果被親如父子的人捅刀子,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正胡思亂想著,就聽旁邊霍師傅道:“其實現在私營飯店都做得挺紅火的,大家夥趁錢的,都想過去嘗嘗,咱們國營已經不招待見了。”
他這一說,馬上好幾個不服氣的,倒是把霍師傅給嗆了幾句。
顧舜華轉頭,看向霍師傅,便見他站在旁邊灶口,悶著臉,也沒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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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大家歇班時候,顧舜華便和幾個師兄說話,刻意試探了幾句,大家看上去沒什麼特彆的,她稍微鬆了口氣。
後來公交車上,和馮保國一起走,便打聽了下霍師傅現在的情況。
馮保國便歎了口氣:“霍師傅兒子結婚娶媳婦,花了不少,誰知道剛結婚沒多久,就出了車禍,在醫院躺了挺長時間的,兒媳婦也差點離婚,現在才熬過去,不過這些年的積蓄算是徹底沒了,著急掙錢呢。”
顧舜華:“去日本的事,霍師傅沒去成,他是不是情緒上有點問題?”
馮保國:“那可不唄,霍師傅和江師傅,還有咱們後灶其它幾位都想去,最後選了江師傅,霍師傅為了這個,當天直接就沒來上班,說病了,他肯定不好受,眼巴巴地等著想要錢呢。”
說著這話,馮保國便問:“師妹,你怎麼問這個,你是不是懷疑霍師傅有什麼事?”
顧舜華看馮保國已經猜到了,便乾脆直接說了馮書園的話:“我琢磨了一圈,你說這個人是誰呢?總歸不是咱們師兄弟吧?”
馮保國嚇了一跳:“那哪能呢,做人不能這樣,咱師傅給咱定下的玉花台,師妹你也在,師傅不吭聲,咱哪能為了幾個臭錢就跑過去和自家師兄弟打對台!”
顧舜華鬆了口氣:“我心裡怕萬一,現在看大家夥那口氣,應該沒人貪這個,也就放心了,咱們雖然當師兄弟也就三年,但這三年,大家夥感情也都挺好,如果打起來對台,那就是和自家人過不去了。”
勤行裡這方麵規矩嚴,自家人肯定得相互照應著,當師父的給一個弟子指的菜,彆的彆說會不會做,就是比那個弟子做得好,也儘可能避著,這是給大家夥都留口飯吃,這是老講究。
至於說背叛師門,跑過去和師兄弟打擂台,誰也乾不出這種事。
馮保國其實也在納悶:“師妹,你說這天梯鴨掌的絕活兒,除了咱們師徒這一家子,還有誰能?難道真是霍師傅?”
霍師傅距離他們灶口近,偶爾偷瞄到,學會了,那也是有可能,隻是大家夥不敢去想罷了。
同在一家飯店,灶口挨著,雖然有布簾子擋著,但其實這個防君子不防小人,偷師這種事太跌份了,一般人都不願意乾,乾了後被人戳脊梁骨。
這時候馮保國差不多到站了,顧舜華歎道:“算了,不想了,萬一是他也沒法,個人有個人的難處,真要是打了擂台,咱也不至於怕了他。”
馮保國卻有點怒了:“這人要是真這麼乾,咱師兄弟先和他乾一場!”
顧舜華:“還不一定呢,回頭看看吧。”
然而馮保國顯然有些氣不平,他估摸著差不都就是霍師傅了,真要是霍師傅,這就是壞規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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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任競年顧舜華帶著孩子過去大雜院,顧舜華便和顧全福提起來這個事,顧全福卻是道:“如果真是他,想去就去吧,平時我給你師兄弟傳東西,一般也都避著,個彆一兩道菜不注意,可能讓他聽了去,他也聽不齊全,做出來不一定是什麼味兒,再說,偷來的手藝,他願意壞這個規矩,那他就去乾,以後不一定怎麼著。”
顧舜華點頭:“嗯,反正他也偷不了多少,倒是那個宮廷酒,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顧全福:“他能有什麼宮廷酒秘方,也就瞎胡鬨騰吧!”
顧舜華:“估計是瞎吹的,回頭看看他這到底是唱哪一出吧。”
其實顧舜華說這話,倒是想起來溥先生,心想如果是宮廷秘方酒,他或許應該知道,到時候可以請教一二。
這天中午吃飯,顧振華顧躍華都在家,顧振華提起來單位已經登記分房子的事了:“按照級彆,應該是能分,聽說這次蓋的房子都是兩居室。”
陳翠月不懂:“什麼叫兩居室?”
顧躍華懂:“就是兩個大臥室,一個客廳,還有自己單獨的廚房和廁所!”
陳翠月聽著一驚:“這麼好啊!那得多大啊!”
顧振華:“我也不知道具體,就是聽人這麼一說,如果能分到就好了。”
陳翠月:“那可得分到,分到了,就住大房子了!”
大家吃飯說著話,問起來顧振華和章兆雲搭大棚的事,廚師的話肯定用玉花台的,自家人怎麼都好說話,也體麵,其它的大雜院裡老街坊都能給張羅了,家裡暫時也不缺錢,到時候就好好風光辦一場就好了。
陳翠月因為之前苗秀梅的事,倒是被人家看笑話,現在是有心掰過來,是鉚足勁要把顧振華這場婚宴辦熱鬨了。
顧舜華也難免幫著出謀劃策的,這麼說得熱鬨,顧全福倒是問起來任競年父母的事。
“到時候看看是什麼病,我倒是認識協和醫院一位主任,讓人家幫著瞧瞧,看病也方便。”
任競年:“主要是腰疼,也是老毛病了,這幾年厲害了,我想著總拖著不像樣,便說過來北京看看。”
顧躍華一聽:“那得拍片子,拍了後看看具體什麼情況再說。”
陳翠月:“其實腰疼的話,去中醫院推拿比西醫強,西醫也沒法子,不過老人家來了,還是得幫著好好看看,北京肯定比老家強。”
任競年:“是,我也是這麼想的,好歹讓北京的大夫看看。”
一家子就這麼商量著,吃過晌午飯,顧舜華過去找佟奶奶還有骨朵兒聊天,佟奶奶和潘爺一起過日子後,人倒是精神了許多,至於骨朵兒,現在和對象鬨彆扭,心裡不痛快,打算就這麼黃了。
她便把來龍去脈和顧舜華一說,聽那意思,男的希望到時候和他父母一起住,而骨朵兒這裡,到時候過一段來看看。
“就他父母那樣,到時候我和他們一起住還能有好?我過來我爺爺這裡就是走親戚,他家也不算離咱這裡太近,老人年紀大了,有個什麼好歹,我光指望街坊不成?那我爺爺不白養我了!”
顧舜華聽這話:“對方要是提這種要求,趁早,咱也彆搭理了。”
她是知道骨朵兒的,潘爺養大她,她就想給潘爺頂門立戶,不可能不守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