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2 / 2)

骨朵兒:“我現在自己也有錢,還能愁了不成,之前講得好好的,臨到眼跟前變卦了。”

顧舜華:“這還沒結婚呢,沒結婚變卦總比結婚生了孩子變臉強,咱得謝人家,放過咱一馬呢。”

骨朵兒一想:“好像還真是這個理兒……”

正說著,就聽大雜院裡說,陳璐一家子竟然回來了,老街坊們都納悶,說陳璐不是進局子了嗎?

“那不是判了一年出頭,早出來了,出來後人家自己進了破布頭開始做衣裳,說是自己設計自己做,跑到天橋擺地攤,做的衣服倒是挺好看的,聽說現在掙了不少錢,可趁錢了!”

“對,聽說他們一家子要搬回來住,還要把老房子修整修整,這可真是風光了。”

顧家人當然沒想到這一出,陳翠月想起弟弟,也是無奈,不過因為之前的種種事,到底是心裡存著不滿,到底隻是道:“能掙錢也算是自個兒本事,咱也不稀罕沾他們便宜,隨他們去吧。”

顧舜華之前聽任競年提過,早知道有這麼一回,掙錢的肯定得衣錦還鄉的,倒是沒什麼意外的。

其實她對陳璐的不滿或者什麼,早淡了,根本不會去在意了,如果這個人能踏實乾活發財致富,也敬她是個能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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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時候,任競年的父母到了北京,那天顧舜華也騰出時間,陪著任競年一起去火車站接人。

這天正好掛著大風,風夾著沙塵,遮天蔽日的,整個北京城都籠罩在昏昏的桂黃色中,顧舜華隻好拿了紗巾蒙著頭和臉,不過即使這樣,到了車站的時候,身上也是一層灰了。

她把紗巾抹下來:“這也真沒比內蒙好多少!”

任競年:“等會來了,你不用多說話。”

顧舜華:“行,我就聽你指令唄。”

作為一個兒媳婦,她可是從來沒見過這公公婆婆,頭一次,本來還想稍微打扮齊整一下,誰知道任競年說沒事,隨意就行。

她還說多買點菜,做一桌菜,任競年也說隨意就行。

他這麼說,她也就隻好“隨意”了。

加上今天風塵大,整個人都看上去灰撲撲的。

這時候火車差不多到站了,不少人拖著行李往外走,有人扛著用床單包裹著的行李,看上去是進北京打工的農民。

現在形勢真是變了,不少進城打工的,城市裡私營的店鋪也越來越多了。

任競年和顧舜華盯著人群,終於接到了任競年的家人。

來的是一家三口,任競年弟弟陪著父母來的。

任競年父親看上去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倔老頭,穿著半舊中山裝,並不怎麼說話,見到顧舜華也隻是點了點頭,繼母明顯是打扮過的,燙了頭發,穿著簇新的毛衣,能說會道的,見到顧舜華親熱得不行。

旁邊弟弟和任競年形貌間有些相似,個子也高,但是身形很單薄,也並不是愛說話的人,從麵相看,應該是個踏實人。

這還是顧舜華第一次見到任競年家人,她自然也儘量表現,該叫的都叫了,殷勤周到的陪著他們坐公交車。

公交車不好等,加上風大,一家子都挺狼狽的,最後終於到了家。

到了家後,任競年父親弟弟倒是沒什麼,他繼母讚歎連連,還笑著問:“北京人就是好,住這麼大的院子,這修得可真好!考上大學就是不一樣,可真是祖墳長草了!”

任競年聽了,道:“這房子是舜華出錢買的,不是考大學考上才有的,考上大學沒什麼錢,就一點補助,也不太夠花。”

繼母:“那也挺好的,挺好的,還是競年有本事,娶個這麼有錢的媳婦,能過好日子了!娶個城裡媳婦就是好,還能陪嫁大房子呢!”

旁邊顧舜華聽著,真是一愣一愣的,心想怪不得任競年這些年也懶得和家裡來往,說得這叫什麼話!

不過她到底是沒說什麼,這是任競年父母方麵的事,她不了解過去的情況,也不好處置,也不方便處置。

於是她還是笑著道:“爸,媽,您兩位先坐下歇一會兒,我做飯去。”

繼母忙笑著說:“那敢情好,我早聽說了,舜華你是大廚吧,做菜手藝好,可真享福,瞧,吃得多白淨啊!”

顧舜華再也說不下去什麼,趕緊轉身進廚房了。

幸好他們不會和這公婆長住,不然還不知道怎麼著呢!

先在門口拍打了衣服,又洗了洗手臉,把蒙著的那一層灰去了,這才開始做菜。

做菜倒是下功夫了,雖然任競年說不用太經心,但她還早準備好食材了,麻利兒做了芙蓉雞片,清蒸鯉魚,又拍了黃瓜和豆腐,做了一個蘑菇湯,這才算好。

這麼多菜端上桌後,任競年繼母讚歎不已,隻說北京人生活好,一邊吃一邊誇,一邊誇一邊說他們鄉下多麼窮。

任競年:“平時我們也吃不好,糧票不一定夠用,還是因為您兩位過來,這才做了這麼一桌。”

任競年繼母:“那哪能呢,你媳婦是大戶人家,咱們沒法比!你這日子過這麼好,隻可憐了,你爹和我還在鄉下受罪呢!”

她話說到這裡,任競年父親突然臉色就沉下來了:“吃個飯,還讓人安生不安生!”

任競年父親一直都沒吭聲,就跟啞巴一樣,便是顧舜華和他打招呼,他也隻是簡單點個頭,突然來這麼一下,繼母自然是懵了,顧舜華從旁邊也是驚訝。

心想這都怎麼樣一家人啊!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任競年,任競年卻麵色如常,仿佛沒看到一樣。

顧舜華也就不理了,反正和他們家怎麼相處,他比較懂,由他來管好了,自己就裝傻吧。

照顧他們吃過飯,顧舜華本來想著收拾收拾,不過中午時候到了,任競年讓她去接孩子。

她樂得輕鬆,便趁機出來了,出來後,總算鬆了口氣。

心想這也是幸虧不一起住,要是天天一起,那還得了。

不過如果天天一起住,她也就不裝了,當什麼賢惠兒媳婦,肯定得先潑起來!

接了孩子回去,囑咐了兩個孩子,到了家後,叫了爺爺奶奶,也叫了叔叔,一家子依然是繼母說話,親熱地拉著兩個孩子,讚歎說孩子長得好,又掀起來滿滿的毛衣說這毛衣不是自己織的是買的吧?

顧舜華自然說是,繼母就說話了:“這就是家裡趁錢,要在我們鄉下地方,這個哪能買呢,都是自己做毛活,自己花錢買也太敗家了,我們那裡隻有懶媳婦才不做呢!村東頭那個懶的,大家都笑話她!”

顧舜華笑了:“媽,這是北京,不是城裡呢,這四合院就是我掙錢買的,你說誰好意思笑話我,誰笑話我,我直接拿掃帚不讓上門呢。”

她說這話,依然是笑著,不過那笑裡卻都是軟刀子了。

繼母便有些訕訕的:“我就隨便說說。”

本來顧舜華可以多在家待一會,不過看這情景,照顧孩子吃了飯,送孩子上學,她就趕緊跑了。

一路上難免琢磨著這一家子,接下來她也不主動表現了,至於飯菜,當然是有什麼吃什麼,肯定不正經做了。

這麼想著,已經到了玉花台,誰知道一進去,就感覺氣氛不對,就連服務員都小心翼翼的。

顧舜華疑惑,旁邊一關係不錯的服務員小聲說:“顧師傅,出事了,經理正惱著呢。”

顧舜華:“怎麼了?”

服務員指指裡麵:“您進去就知道了。”

顧舜華便沒多問,先去洗了洗手,擦了一把臉,這才進去。

平時這時候,正是後灶熱鬨的時候,大家換衣服啊捧著大茶缸子喝茶水啊閒磕牙啊,反正說什麼的都有。

結果今天,竟然沒人吭聲,氣氛僵得像一潭死水。

顧舜華看了眼,旁邊霍大廚不在。

她便多少明白了,看來自己猜的是對的。

這時候馮保國順子幾個湊過來了,和她說了這事:“霍師傅正在姚經理辦公室呢,他已經遞了申請,說是要停薪留職,去外麵私營館子撈錢去了。”

順子冷笑一聲:“他去哪兒,咱管不著,但是他要是敢偷咱師父的菜拿出去招搖撞騙,看我怎麼饒了他!”

顧舜華:“這還沒影的事呢,咱犯不著,再說了,咱們師門的絕活兒,那是隨便誰想偷就能偷走的?”

她這一說,幾個師兄臉色才稍微好看點,不過肯定還是不痛快。

很快,霍師傅從姚經理辦公室過來了,沉著臉,低著頭,沒怎麼吭聲,就這麼繼續到灶上接著乾了。

他一過來,周圍好幾個嘲諷的,當然也有羨慕卻不好意思說的。

這時候姚經理又叫顧舜華過去,顧舜華也就去了。

姚經理也是唉聲歎氣:“你說這都叫什麼事,他不乾了,想去對麵,私營館子,你說這叫什麼事呢!”

顧舜華:“各人有各人的選擇,誰也礙不著誰,人家要去那就去,咱玉華台這麼多大師傅,也不至於說怕了一個私營館子。”

姚經理:“關鍵是影響大家的情緒,影響咱們玉花台的士氣啊,他回頭給大家夥一說,他一個月掙五百塊,你說讓大家夥怎麼安心乾活?這用不了多久,咱就得散了,都得散了,這工作沒法乾了啊!”

顧舜華:“羅明浩給他五百塊?”

姚經理:“他自己說的啊,說家裡不容易,還說就是需要錢,說要是他也能去日本,他肯定就不折騰這一茬了,說再過兩年,他年紀大了,日本肯定去不了,還不如現在趁著年輕多撈點。”

顧舜華:“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他一個月能掙五百,去彆處掙錢去,這咱能理解,誰不想掙錢呢。不過且看著,他要是真敢拿從我爸手裡偷來的手藝掙錢,那他就彆想乾安生日子。”

姚經理:“誰知道呢,咱隻能看看了。”

顧舜華出辦公室前,看了一眼姚經理,姚經理有些憔悴無奈,她突然就想起幾年前那個意氣風發要讓大家寫思想報告的姚經理。

歲月催人老,乾了三年,心氣大不如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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