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重焰猛地踩住了刹車。
“齊重焰!”
宗繼又喊了一遍,座椅上那個僵住的身影突然有了動靜。
他緩慢卻又迅速地轉過頭來,緩慢——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幻聽,迅速——不是幻聽的迫切。
下一秒,宗繼看見男人打開車門風一樣地跑了過來。
他們之間隔的距離不遠,數秒後,宗繼被擁進了一個寬闊、溫暖、堅韌,充滿了木質香氣的懷抱。
如同漂泊的浮萍終於有了附著物,安穩的感覺讓宗繼內心仿佛被填滿,他抬起手,圈住了齊重焰的腰。
“你到了多久了?”齊重焰很快分開他,摘了手套牽他的手,觸感溫熱,不發涼。
“沒多久。”也就一個多小時罷了。
齊重焰的車還停在入口,他牽著宗繼的手準備上車,少年想起什麼,突然掙開:“我東西落在便利店了!”
宗繼折返,向幫忙看了東西的店員道謝,然後拉著箱子和在便利店買的酸奶走出門口。
酸奶是他不好意思空著手在便利店蹭座買的,第二件半價,他買了兩盒,等齊重焰的期間吃了一盒。
齊重焰把車掉頭停在路邊,打開後備箱單手提著宗繼的行李箱放進去。
“餓了沒?想先上去還是先去吃飯?”齊重焰空出一隻手時刻不停地牽住宗繼,他太過驚喜,以至於擔心鬆開後發現這一切都是一場虛幻。
“想先吃飯。”酸奶助消化,宗繼感覺胃裡空落落的。
車窗搖上去,從外麵看不到裡麵發生了什麼。
宗繼剛坐定,齊重焰就從駕駛座探身過來,宗繼仰著臉承受唇齒間的掠奪,修長的脖頸繃成一條優美的直線。
齊重焰的大衣被他抓皺,宗繼的喉嚨裡發出一聲難耐的低吟。
唇齒分開,宗繼急促的呼吸,紅唇似血覆著晶瑩的亮澤,他眼角像是抹了胭脂,整個人透出一種讓齊重焰著魔的致命誘惑力。
一回生二回熟,兩人這次沒有在發生磕破嘴角的情況。
齊重焰如同被順了毛的獅子,神情慵和。起身前,他順手拽過了安全替宗繼扣上。
“去吃飯。”
在路邊停了十多分鐘的車重新啟動,緩緩彙入主乾道的車流。
“幾點的航班?”
“十二點。”宗繼缺氧的大腦還沒緩過神,脫口而出後反應過來自己暴露了。
他等了一個多小時,齊重焰做了道簡單的減法。
“下次不要瞞著我。”齊重焰既感動又心疼,“要是我一直不回來,你準備再等多久?”
齊重焰在京市不止一處房產,他以往常住彆墅,那邊書房改成了工作室,方便他拉片。不過因為宗繼在這裡住過,他才往這邊回得多了些。
密閉的車窗隔絕了外麵的寒氣,宗繼穿著羽絨服,車內的暖氣熱得小臉紅撲撲的。
齊重焰搖下一點車窗,剛才他也是為了換氣,否則宗繼根本不可能看到他。
“我正要給你發消息來著。”從縫隙裡灌進的涼風吹散臉上的熱氣,宗繼貪涼,拉開了羽絨服的拉鏈。
“小心著涼。”齊重焰在紅綠燈路口停車,將他的拉鏈拉回去,“不要發消息,有時候我忙起來不一定能看到,所以要直接給我打電話。”
“你突然出現的確讓我很驚喜,但是你如果昨天就告訴我,那我昨天就會開始快樂。比起被等待,我更喜歡做等待的一方。”
“也不要怕打擾到我工作,在我心裡你才是最重要的。”
齊重焰果然是在努力讓自己更喜歡他,他做到了,宗繼心想。
“好,下次我直接給你打電話。”
齊重焰滿意了,看宗繼的眼神仿佛沁了蜜。
考慮到宗繼餓了,齊重焰沒有開多久,把車駛入最近的一家商場。他不重口腹之欲,不似鄭淵,滿京市哪有好吃的好玩的他都門清。
停好車,他給鄭淵打了個電話,問他這家商場有什麼好的餐廳推薦。
“五樓的尚食坊。”鄭淵張口就來,“七哥要去吃嗎?我讓他們給你留個座?”
“嗯,我大概十分鐘到。”
停車場裡亮著通往商場內部的指示燈,宗繼耐心等他打完電話。周五傍晚的商場客流逐漸上升,樓上有名的餐廳門口的排號區坐了不少人。
京市不缺有錢人,連尚食坊也需要等位。
宗繼準備上前拿號,齊重焰拉住他:“我們有預約。”
他報了鄭淵的名字,服務員微笑著領他們往裡麵走。
“這是我們的菜單,或者先生也可以直接選擇套餐,我們的主廚會根據現有的食材幫您搭配。”
主廚搭配意味著需要更長時間的等待,齊重焰現在隻想儘快喂飽他的小男友,便和宗繼點了幾道菜單上寫著的。
“吃飽了嗎?”
宗繼放下筷子點頭,被齊重焰照顧的他感覺自己好像變成冬冬,什麼都不用管,隻顧著吃就是了。
“我們還沒買單。”出去的時候有服務員相送,經過收銀台,宗繼扯了扯齊重焰的袖子小聲說道。
“不用,這單會記在我朋友賬上,等會我把錢轉給他。”齊重焰繼續往外走,宗繼觀察了一下服務員,似乎沒有阻攔的意思。
哦,原來還有這種操作。
回到公寓,宗繼習慣性走進上次住的房間,發現裡麵多了許多屬於齊重焰的痕跡。
“你不在的時候我睡的這邊。”齊重焰從身後抱住他,親親他的耳朵,宛如重度肌膚饑渴症患者。
“那我去睡隔壁吧。”宗繼說著要轉身,齊重焰鬆開他,:“怕我?”
“嗯?不怕啊。”宗繼很明顯思維沒有跟齊重焰在一個頻道,“你不是要睡這邊嗎?”
“小朋友。”齊重焰失笑,大掌罩了下他的頭頂然後鬆開,拿起床頭的兔子睡衣,“我睡哪邊都一樣。”
反正都是一個人。
齊重焰忍住衝動,擔心發展太快把小朋友嚇到。
宗繼最後還是留在了這邊,齊重焰去了隔壁,洗漱過後,不想睡的兩人靠在沙發上說話。
“《斷指》進行得還順利嗎?”宗繼每次聊天都會說許多跟《還佛》有關的事,卻很少聽到齊重焰提起《斷指》。
他視線掃過齊重焰眼下的黑眼圈,跟鄭遠有的一拚,幸好頭發比他茂密許多。
“順利,過完年會發海報宣布定檔五一。”齊重焰不喜歡辦什麼首映會,麻煩,對他來說也沒有必要,辦不辦去電影院的人都不會少。
這就是齊重焰的自信。
“你呢,緊不緊張?”齊重焰問的是《夜色》。
“老實說有點。”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宗繼抓了下衣擺,“我下周二要和劇組一起錄綜藝。”
難怪他會來,不過雖然宗繼還有彆的事,但下周二的綜藝他完全可以下周再來,說明他是特意為自己提前的。
齊重焰心情愈發舒暢:“明後天是周末。”
宗繼疑惑看他,他知道明天是周末,有什麼特彆之處嗎?
“我能陪你兩天。”齊重焰說完,宗繼的笑容頓時燦爛起來。
“真的嗎?不會耽誤你工作嗎?”宗繼連續問道,語氣難掩歡快。
“真的,難道在你眼裡我永遠都不休息嗎?”
“要休息。”宗繼手指撫上齊重焰的黑眼圈,“你該去睡覺了。”
他推了推齊重焰的肩膀,站起來拉他,結果被齊重焰反拽回懷裡。
上次齊重焰倒下把他壓得不輕,宗繼連忙用手撐住,身體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
“你好輕。”齊重焰感受著他的重量。很輕?宗繼使壞地收了手,把自己整個壓到齊重焰身上:“還輕嗎?”
“輕。”齊重焰下巴埋在宗繼的頸窩,雙手掐住他的腰。
宗繼的腰部非常敏感,被掐住後難以忍受的癢意讓他不禁掙紮著想躲。屋內暖氣充足,兩人穿得單薄,他的動作毫無保留地傳遞到了齊重焰身上。
“彆動。”齊重焰收緊懷抱,壓抑著力道咬他耳朵,“彆動了。”
禁欲29年的老男人如同在沙漠裡暴曬過的樹葉,一點火星子都能讓他輕易燃起來。
宗繼把臉埋在齊重焰的胸膛上,眼角紅得像染了胭脂,身體軟得像一隻小貓。
齊重焰幫他擦乾淨手然後像抱小孩一樣將他抱了起來,他托著少年的腿彎,少年驚呼一聲視野瞬間拔高,因為害怕他把手放到了齊重焰的頭上。
男人麵不紅氣不喘,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少年的體重於他而言確實很輕。
宗繼的視野從未如此開闊,客廳的大燈似乎觸手可得。
“哎!宗齊重焰鬆開一隻手去開門,宗繼慌得立即抱緊了他的頭。
齊重焰發出一聲輕笑,將他穩穩地放下來:“晚上記得鎖門,不然我怕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麼,忍不住!宗繼瞪他一眼,眉目含春,齊重焰在他眼睛上輕輕一吻:“晚安。”
宗繼睜開眼,房門被齊重焰關上,他赤腳下床噔噔噔跑到門後將其反鎖。
聽到身後的動靜,齊重焰笑意加深。
一夜安睡,宗繼打開門,昨晚的畫麵浮現在眼前,他對上齊重焰的眼神下意識閃躲。
齊重焰看著少年紅成一片的耳朵與脖頸,主動偏過頭:“早飯想在家吃還是出去吃。”
話說出口宗繼還沒反應,齊重焰先自己愣了一下。
他剛剛說了一個家。因為有宗繼在,所以這裡不是房子、不是住的地方、不是那套公寓,而是家。
“出去吃。”宗繼無法直視客廳裡的沙發,他需要出去冷靜冷靜。
換上出門的衣服,齊重焰按下到一樓的電梯:“先去物業給你錄人臉識彆,以後你可以不用在外麵等,密碼我昨天晚上換成了06100610。”
0610,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日子。
錄完人臉識彆,齊重焰才開著車帶宗繼出去吃早飯。
今天也在努力畫畫V:拿到弟弟的簽名啦!!!!弟弟真人巨好看!!比照片還要好看!!字也寫得好好,聲音也好聽,說話超級溫柔,我要粉弟弟一輩子啊啊啊啊!【圖片】【圖片】。
長發姑娘一連發了九張圖片,有宗繼的簽名,兩人的合照,她給自己的照片打上了碼,以及手繪的合照,剩下六張是宗繼的角色圖。
她是職業畫手,畫風精美華麗,本來在網上就有不少粉絲,發出來的動態立馬得到了許多回複。
“啊啊啊啊啊,好美!!!”
“這個人物有原形嗎,也太美了吧,我死了!!!”
“什麼,有原形???”
粉絲們順著艾特去了宗繼的微博底下,找到角色劇照,發現居然是真的。
於洋起初發現宗繼漲粉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看了評論區才反應過來,於是給宗繼發消息,讓他在微博上回應一下。
雖然對於粉絲來說大部分時間都是默默付出,不苛求回報,但如果真的能被偶像注意到,也是會非常開心的。
京市最著名的幾處景點幾乎常年爆滿,遇上周末和節假日更是人山人海,兩人商量一番後,齊重焰開車帶著宗繼去了幾個人少的地方。
人少歸人少,但景致一點不遜色。
“看,粉絲給我畫的!”宗繼登上微博找到那幾張圖片,他像小朋友給家長展示自己在學校獎勵的大紅花那樣給齊重焰分享。
“昨天下飛機遇到的?”齊重焰一眼看到合照後麵的行李轉盤,宗繼站在長發姑娘旁邊,微微低頭遷就姑娘的身高,兩人之間隔著約二十厘米的距離。
“嗯,被認出來時我還嚇了一跳,她眼神也太好了。”宗繼第一次收到粉絲的禮物,他認為這算是一份禮物,笑著把角色圖下載到手機中。
“我也會畫。”齊重焰語氣酸溜溜的,宗繼驚訝轉頭看他,“回去我給你畫。”
“好。”宗繼欣喜,“你有什麼不會的嗎?”
拍戲、演戲、猜燈謎、釣魚、攝影……宗繼宛如看到一個巨大的寶藏。
“有。”齊重焰神情認真,“不會不喜歡你。”
宗繼又被他撩了,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假裝看風景,過了幾秒,齊重焰聽見一句很小聲的“我也不會不喜歡你。”
齊重焰往宗繼身邊靠了一下,偷偷地牽住他的手。
宗繼愣了一下,然後輕輕回握,接著兩隻手主動分開。
“往這邊走。”清靜的小巷出現兩條分岔路,齊重焰帶著宗繼往右,走進一間小店。
這是一間畫材店,的老板是一個梳著小辮子的年輕男人,充滿藝術家的氣息,牆上掛著幾幅他自己的畫作,貨架上是五花八門的各類顏料和紙張。
進門後老板淡淡地招呼了一聲,畫材店裡很安靜,有幾個學生模樣的孩子在挑選著要購買的商品,時不時交談幾句,音量不高,沒有擾亂畫材店裡的氛圍。
宗繼在這裡看到了他有史以來見過的最多的色彩。
齊重焰拿了幾支畫素描用的鉛筆,接著是削筆刀,畫板,素描紙。
“要試試嗎?”見宗繼對顏料感興趣,齊重焰抬手準備給他買一盒。
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兩種顏色區彆在哪裡的宗繼搖頭,他沒有畫畫的天賦。
齊重焰付完錢和宗繼離開,剛才跟小姐妹小聲說話的女孩立馬跑過來趴在櫃台上:“老板老板,剛才那兩個人是一對吧?”
“為什麼會這樣問?”老板拿起女孩選畫材的購物籃。
“等等老板,我還沒選完。”女孩抓住籃子往身邊拖,“他們都說你看人特彆準。”
什麼看人特彆準,明明是同性相吸。
“是。”老板笑笑,想起高大男人看戀人的眼神,什麼時候他才能找到一個會那樣看自己的人呢?
女孩得到答案,歡呼著跑到小姐妹身邊抓住她的胳膊:“老板說他們是!”
宗繼不知道發生在畫材店的後續,提著畫材逛起來不方便,他們回到停車的地方把畫材放到後座。
晚上七點,兩人打道回府。齊重焰削好鉛筆,讓宗繼在書房的椅子上坐下。
“我要擺個什麼姿勢嗎?”宗繼沒當過模特,緊張得不知道手腳該往哪裡擺。
“你坐著看著我就好。”齊重焰夾好素描紙,看了宗繼幾眼後低頭下筆。
緊張感逐漸消失,宗繼很快找到一個舒服的坐姿,看著齊重焰。
齊重焰手裡拿著畫板,或輕或重的線條逐漸勾勒出少年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