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少年的呼吸有些虛弱,聞到了手腕處被灼傷過後的味道——並不是她之前調侃的“碳烤豬蹄”。
很奇怪,聞起來像是香木灼燒過後的味道,並不難聞。
步涯還沒來得及思考更多,就聽到那把自己開膛破肚了的男子問道,“你們要不要吃鮫人蛋?”
步涯:?!!?
剛剛那些紛飛的思緒全被這一句話給打亂了。
步涯:“吃……吃什麼!?”
男子:“蛋——有點大,不知道能不能烤熟,要不咱們煮吧?”
步涯:“…………”
那是剛剛從你肚子裡挖出來的吧?你要不要這麼不拘小節?!
此時天邊終於見著了太陽,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撒在了開源山。
金黃色的暖,仿佛可以驅走任何嚴寒。就連開源山這種妖山也不例外,陽光褪去了夜色下的詭譎,此處看起來仿佛和凡間的山水沒有半分區彆。
步涯身後的少年原本就麵色蒼白,他看到陽光的時候眯了一下眼睛,略微愣怔了一瞬。
有多少年沒看到過陽光了?
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
他不知道,他不記得。
連帶著姓名身份,一起被遺忘。唯獨在看見這初升的太陽時,心頭隱約冒出了什麼。
隻一瞬,如同風吹過一般。
擋在步涯眼前的手突然垂了下去,與此同時,身後的少年軟倒一樣的從背後撲到了步涯身上。
步涯向前踉蹌了一步才勉強扭著身體抓住人,沒讓他直接把自己砸到在地上。
步涯順著他摔倒的姿勢把人扶住,兩個人一起歪在地上。
那人的臉色蒼白到仿佛看不到任何血色,微微皺著眉頭,似乎不大好。
步涯有些無措,她一直覺得這人定是壓在妖山的大凶大惡,說不定就是上古邪神之類的東西。
可現下這人居然說暈倒就暈倒了,這還真是出乎了她的預料。
步涯:“他,他怎麼了?”
男子抱著蛋在旁邊看了兩眼,道,“是不是受傷了?”
沒有受傷。
除了手腕處,這人身上連個擦傷的口子都沒有。
步涯下意識看向男子的方向,道,“你到底…………”
…………
視線接觸到對方的一瞬,步涯瞬間胃部一陣收縮,近乎是生理性地開始乾嘔。
那男子依舊糊著水草,臉都看不清。但是肚子的位置一片血肉模糊,還能看見那個大血口子敞開著,也不知道止血縫一縫。
他就跟個沒事兒人似的抱著一顆血裡呼啦的鮫人蛋,看著自己這邊。
男子:“…………”
男子:“……你們坤澤就是嬌弱!”
步涯抱著少年轉了個方向,免得傷眼又傷胃,渾身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你怎麼還沒死?”
都這樣了你還不死,不是人吧你?
男子道:“我還年輕——你有沒有火符,借一張我烤個蛋。”
步涯不想搭理,可身後那人話嘮起來沒完沒了。
步涯摸索著給人遞了一張符咒過去,然後聽著背後的火符燃起的聲音。
男子:“坤澤姑娘怎麼稱呼啊?”
步涯:“……步涯。腳步,天涯。道友怎麼稱呼?”
男子:“我不能說,你叫我小白吧。”
步涯:????小白?
步涯:“怎麼不讓我叫你大黃呢?”
還小白,兩百多歲的人了你真好意思。
男子半點不介意道,“你要樂意這麼叫也行。”
步涯懶得和這人打語言官司。
她算是看出來了,把肚子裡的蛋掏出來,能第一反應是怎麼吃的,這樣的人肯定不是什麼腦子正常的。
她拿出自己的傷藥,抖著瓷瓶給這少年的手腕撒了一層粉末,末了又幫人細細抹勻。少年昏睡之中也沒什麼反應。
步涯抹勻了傷藥才開始思索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白天終歸要比晚上安全幾分,得利用這段時間儘快尋到出妖山的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