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時,步涯聽到有人管小白叫“公子”,步涯必定是要吐槽兩句的。
隻是她現如今實在是心情低落,提不起吐槽的心情來。
步涯和木無患都隻是靜靜看著。
小白倒也是沒避諱他們兩人,隻道,“我東西還未曾尋到,不回去。”
“公子見諒,近來不死穀大亂。讓您一人在外實在是太過於危險,懇請公子隨我等回去。”
小白沉默片刻,“是誰讓你們來請我回去的,父親,還是長姐?”
一群魔修不敢說話。
沉默間,小白道,“是長姐對不對?父親哪有時間管我在哪兒,是死是活。”
小白笑了一聲,“你們可知開源山得進不得出,你們接我回不死穀,也要找得到回去的路才行。”
魔修恭敬道,“殿下說了,公子隻道出路,自會帶我們出去。若是公子不願意走,殿下讓我等問問公子,公子是否要忤逆於她?”
小白:…………
步涯:…………
步涯:“你知道出路?”
小白半點也不心虛地篤定道,“不知道。”
步涯是不大信的。
那群魔修見小白一副裝傻到底的樣子,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隻能再說了,一遍,“殿下讓我等問問公子,你是否要忤逆於她?”
小白沒接話。
看這樣子,覺得小白應當是不願意忤逆那個人,但是又不太願意走。
思來想去,這人不願意走的原因大概也就隻有甘木赤泉這一個原因了。
他們這裡似乎也不是一時片刻能夠拉扯完的,而且說起來,也是他們魔修的“家事”。
步涯一顆心皆在天上天的兩隻小貓身上。
步涯便直截了當地提出,自己先回天上天看看兩隻小貓可還安好。
步涯要走,木無患自然也是跟著她的。
小白看著步涯走遠了幾步,突然把步涯叫住,問道,“你覺得我是該回去,還是該留下?”
步涯不知小白怎麼會問自己這個,是走是留都是小白自己的事情。
步涯也不知不死穀是個什麼情形,走或是留各自會導致什麼後果,自然也不會隨意給意見。
所以步涯道,“這是你自己要做的選擇,彆推給彆人。”
小白一怔,然後失笑,“你怎生的這般無情的?”
小白才不是想要步涯給個客觀意見,他隻是記得,步涯花信期臨近了。
步涯沒覺得自己哪裡無情,揮了揮手,道,“若是不走,就天上天見。”
小白突然從懷裡掏出來天上天的通行令牌,隨手扔過去,道,“鑰匙。”
實則步涯現在不需要什麼鑰匙,小白失蹤那段時日,蒼龍已經教會過步涯天上天的通行之法了,不僅是步涯,木無患也會的。
於是步涯又給人拋回去了。
步涯和木無患回到天上天的時候,兩隻小貓並沒有如步涯揣測得那般可憐,到底是流的妖獸血,怎麼會真的跟家貓似的。
兩隻毛茸茸在天上天逮飛鳥就夠吃了。
兩隻小貓見著步涯回來,親昵的那隻便老遠就往步涯這邊撲。高冷的那隻站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
步涯矮身把撲過來的那隻抱進懷裡,摸著它的毛,看著遠處朝自己這邊看的那隻。
看到兩隻小貓的時候,步涯突然覺得喉頭一緊,原本火化大貓的時候都沒有露出來的,現在卻莫名有了一種想哭的感覺。
步涯不動聲色地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將這情緒壓了下去。
然後她走過去,把另一隻貓也抱了起來。
步涯把兩隻貓放在了秋千架上,然後從納戒裡將之前的美人骨灰取了出來,放在了兩隻小貓麵前。
兩隻小貓一開始並不知道這個小罐子裡裝的是什麼,好奇似的湊過去聞味道。
一聞之下,兩隻小貓就都愣住了。
愣怔了片刻之後,溫順的那隻小貓突然往後退了兩步,那樣子不知道該說是不敢置信還是害怕。
本來就比較冷的那隻卻直接撲上去扒那個罐子的蓋子,看樣子像是不敢相信,非要把罐子扒開看個分明。
步涯原本以為這麼小的妖獸靈智不高,即使把罐子帶給它們看,他們也隻能察覺到這個罐子的氣味像是母親而已。
現在看來,它們遠比自己以為的要敏銳。
可能是聞到了自己的母親和焚燒混在一起的味道。
步涯從那隻小貓手裡把罐子接過來,打開了之後放在小貓麵前。
兩隻小貓幾乎不敢動,它們小心翼翼地湊到瓶口,聞了聞。
步涯把罐子重新收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這樣有些殘忍,但是,妖獸畢竟不是人,她沒辦法給這兩隻小貓解釋大貓怎麼了,隻能用這種直白而又殘酷的方式。
她也想過把這件事情隱藏起來。
可又覺得,大貓就這麼不見了,小貓若是一直等,那該多可憐?
而且,人總是喜歡推己及人。
步涯近乎荒謬地想過,如果撒謊的話,小貓誤以為大貓一直不回來是拋棄它們了。那該怎麼辦?
所以最後,她還是做出了這麼個選擇。
兩隻小貓並沒有哭——實際上,步涯不太能確定妖獸會不會有眼淚。但是兩隻小貓整個耷拉下來。
步涯原本打算許諾說,我會照顧你們的,就好像你們的母親曾經照顧我那樣。
但是步涯沒能開口。
這話太淺薄而無用了,她實在是沒有臉麵說出來。
大貓是為了救她才走的。
木無患這時候跟著蹲下來,拍了拍步涯的肩膀。
步涯道,“它們要是能擁有等同於人類靈智,隻道美人怎麼死的,應該會恨我吧。”
木無患對此話不置可否,隻是道,“它們沒有人類的靈智,你可以從現在起加倍的待他們好,好到它們舍不得你。這樣等它們的修為達到擁有靈智的時候,就已經不具備恨你的能力了。”
步涯聽罷苦笑了一下,心說這也算得是安慰麼?
步涯把兩隻小貓攬起來,自己坐在秋千上,然後把小貓放在自己腿上,給它們順毛。
除了這樣,她實在是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安慰它們。
木無患陪著步涯坐在秋千架上。
當天晚上,步涯是帶著兩隻小貓一起睡的。
到了半夜,蒼龍出現過一次。
蒼龍對步涯現在的狀態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她的妖丹幾乎完全沒有煉化,上次暴走對她造成的傷害相當大。
蒼龍一時無言,最後才接近歎息似的道,“或許也不該將妖丹給你。”
這麼下去,步涯死於妖丹也未可知。
可……蒼龍神識出不得妖山界,整個妖山就步涯一個人類,剩下的不是低等妖獸,就是各有鬼胎。
他又能把蒼龍妖丹交給誰呢?
現在他們兩個人算是對調了。
步涯現在覺出蒼龍妖丹的好了,沒有這個東西,自己怕是要再修煉個千年萬年才有底氣找玄武算賬。
步涯不願意糾結妖丹的問題,於是便問了句彆的,“之前在那片荒漠的時候,怎麼不見你?”
蒼龍道,自己的活動範圍固定存在於妖山界內。那荒漠地帶處於妖山邊界,幾乎要臨近妖山界外。
所以蒼龍神識幾乎無法在哪裡存在。
蒼龍最後補了一句,“除去這些,那裡是玄武的轄境,我原本就不好踏足。”
步涯奇道,“你們不是同屬妖聖?”
還一同分工合作封印過木無患,怎麼就不能踏足它的轄境了。
蒼龍似乎是感歎,“玄武已經不再是玄武了。”
“這倒是,”這話步涯倒是同意得很,“它遲早在我手上變成天地間的一縷煙塵。”
蒼龍看了步涯一眼,但是終究什麼都沒說。
他幫步涯調理了一下‘體內因為暴走而紊亂的靈息,然後督促步涯煉化妖丹,之後便離開了。
第二日清晨,步涯床頭又多了一個人。
步涯也不得知,這群人怎麼這般地喜歡出現在自己床頭。
來人是小白。
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到的,也虧得他在這暗香浮動的房間裡待的下去。
步涯醒來的時候,就聽小白用半真半假的語調道,“你原來睡覺的時候流口水的。”
步涯:…………
小白胡說八道的,步涯才沒有流口水的毛病。
步涯坐起來,“你們能不能進我房間之前打聲招呼?”
這是得虧步涯沒有裸睡的習慣。
兩隻小貓被步涯起身的動靜給弄醒了,睡意朦朧的往她身上蹭。
小白:“你這是打算給它們當娘?”
步涯:“我這是打算給它們當牛做馬。”
步涯覺得自己欠大貓的東西是還不清的。
小白失笑,然後道,“我已經決定要離開這裡了。”
步涯“嗯”了一聲,這事她心裡隱約感覺到了,之前小白把通行令牌扔給他的時候,步涯就猜到了。
小白又道:“我看你之前到處尋出路,要不要我捎帶你一個?”
步涯:…………
步涯看著小白,略微揚了一下眉毛,然後才道,“我一直很好奇,你說的話裡,除開話癆的廢話,有幾句話是真的?”
小白一怔,倒是沒想到步涯說這個。
步涯:“你當初可是無比篤定地告訴我,妖山得進不得出的,你這是打算怎麼出去?”
小白做了個委屈臉,“這也不能怨我不是?我也是昨夜才發現如何出去的,當初告訴你妖山得進不得出,那自然是因為當初我不知道出去的方法的。”
步涯:…………
信你就有鬼了。
小白:“要我帶你出去麼?”
步涯:“不用。”
小白讓步:“我也可以捎帶上小患。”
步涯:“玄武未死,我就不離妖山。”
小白失笑,“那今日我就隻能是來向你告彆的了。”
步涯:“一路順風。”
小白:“之前從荒漠出來的位置你還記得麼?”
小白說的是方壇。
小白:“那顆遮天蔽日的古木支撐著妖山結界,你若哪天想離開了,就去它那兒找茬,也不用砍倒,削點紙條葉子就行了。”
步涯:“…………”
步涯簡直有心抽這人一頓。
當初若是初見的時候,小白就把這消息告訴她,後來何至於出那麼多意外。
小白道:“你若是離了妖山沒地方去,你就去不死穀,我罩著你。”
步涯:“你們不死穀魔修橫行,我帶著蒼龍妖丹過去給你們送甜點嗎?”
小白不知道從那兒摸出來一塊令牌遞給步涯,那令牌呈橢圓,上麵浮雕著一顆骷髏頭,眼窩的位置閃爍著幽幽鬼火,明明滅滅。
步涯一怔。
這東西她知道,原書中提過,這東西名為不死令,拿著它可隨意進出不死穀。
小白把這東西遞給步涯,道,“你進去了拿著這東西,彆說找小白,要說找赤笑藍,自然有人為你帶路。”
赤笑藍是原書中的魔修女王,不死穀的一把手。
步涯拿著這東西,看著小白。
她曾經也想過小白並非書中路人甲,但是這個身份亮出來,步涯卻有些吃驚得過了頭。
步涯道:“你是不是叫……赤傲白?”
小白看起來有些驚訝,倒是沒想到步涯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按照書中的故事線,現在還在前期。
男主莊雲寒去參加問鼎會也不過幾個月,都還沒來得及揚名天下,反派人物們隻怕都還在成長期。
赤傲白這個魔修公子自然也是如此。小白是魔修,過了蛻皮期修為就會突飛猛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