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涯道,“你就不怕我是來殺你們的?”
莊雲寒:“你昨晚在此處守了一晚,若想動手,昨夜就動手了。”
步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突然帶著些八卦的意味問道,“你們琨吾宗弟子死了多少了,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莊雲寒聽到這句話居然也表情沒怎麼變化,隻問道,“你不喜琨吾宗?”
步涯反問,“你們值得人喜?”
莊雲寒沉吟片刻,然後才道,“卻也是。”
步涯:!!
天要下紅雨了?莊雲寒這語氣居然是對琨吾宗有意見的?
兩人正在說話間,突然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個紅色的紙鶴,來的極快。
乍看起來,就好像是突然之間,憑空出現在莊雲寒麵前的。
有險情?
步涯看了麵前這個客棧一眼,這個客棧安然無事。
那麼就應該是在彆的客棧裡,琨吾宗人數眾多,分散開來了的。
莊雲寒也顧不上寒暄,直接轉身就走。
步涯當即就要跟上去,這要是能直接把韓采綠的情郎屍體帶回去,就算是交差了。
步涯禦劍飛行之術還是那麼爛,等她追上莊雲寒,已經到了事發地點,下麵已經打成一團了。
步涯帶著木無患直接在屋頂落下來,看熱鬨似的。
琨吾宗畢竟是天下第一劍門宗,倒是沒有外麵傳的那麼不堪。
下麵的屍體傀儡大概有三個,琨吾宗弟子已經將他們圍困住,雖然有人受傷,但肯定不是外麵說的那般夜夜都要死好幾個。
步涯瞧著下麵的屍體,結果發現五個屍體傀儡,結果有三個是熟臉。
那三個步涯都曾在比試場上遇到過。
看樣子是彆的宗門的人,被殺了之後,屍體用來煉成了傀儡,給屍修驅遣。
步涯坐在屋頂上,也沒看到韓采綠說的情郎。
按韓采綠的說法,她的情郎慣用左手,且右邊眉邊有顆痣。
步涯可沒看到這樣的人。
既然沒有目標,步涯就決定全程看熱鬨了,順帶和木無患閒話,說道,
“你看他們下麵的傀儡差不多彆的宗門高手的屍體,我在想——你說會不會殺人者根本就是隻針對琨吾宗?”
木無患站在步涯旁邊,因為步涯著,所以木無患顯得比她高。
夜風習習,木無患的衣袍和步涯的幕籬輕紗都在輕輕擺動。
木無患道,“怎麼說?”
步涯:“現在我們看到的,都是各宗門都有人死。但是會不會對方殺其它宗門的人,並不是因為想殺其它宗門,而是要用其它宗門的高手屍體做傀儡,再用傀儡去滅琨吾宗。”
步涯自己說的七繞八繞的,自己也覺得有點複雜,於是換了個簡單的說法,
“就是說,殺人者去彆的宗門偷了刀,再用刀來殺琨吾宗——這個刀,就是彆的宗門的高手屍體傀儡。”
不必去想殺人者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為什麼殺人毫無規律。
因為他殺其它門派的人,就是為了擁有屍體。
有屍體,才有傀儡。有傀儡,才能去殺琨吾宗。
步涯正在走神,突然從自己身後劃過一道勁風。
來的太過突然,步涯毫無防備。步涯察覺之時,已經完全來不及反應。
卻在勁風就快要碰到步涯後背的時候,步涯身體周圍突然張開了一層結界。
勁風撞在結界上,化於無形。
木無患就站在步涯旁邊,自然不會讓步涯受傷。
步涯轉過身,結果就看到了莊邵。
莊邵自己行偷襲之事,卻半點都不覺得羞慚,笑得風流,
“原來是阿布道友,對不住,近來我琨吾宗多難,謹慎了些。我看到屋頂有人,便提劍上來了,劍風沒傷到道友吧?”
步涯:“對不住,還真是不曾傷到。要不,莊道友再補一劍?”
莊邵嘴上笑著,“那多不好意思。”
手上卻已經提劍過來了。
步涯之前揍莊歡的時候,差不多就已經讓琨吾宗上下丟儘顏麵。
琨吾宗弟子近來見到步涯,都是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像莊雲寒那般站著好好說話的,畢竟是少數。
步涯出門提著劍,和莊邵過上了招。
步涯在妖山曆練,又多了蒼龍妖丹。修為自然強出莊邵太多,甚至可以說是碾壓莊雲寒——避開莊雲寒主要還是忌憚他的主角光環。
但是現在對付莊邵,就沒有那麼多顧慮了。
兩個人在屋頂幾招下來,莊邵就落了下乘。
莊雲寒原本在下麵幫師弟師妹收服屍體傀儡,現在抬頭見到屋頂上也是刀光劍影地亂飛,當即皺了眉頭,心裡居然冒出些煩躁來。
莊雲寒直接上了屋頂,一劍挑開步涯和莊邵二人,
“你們二人問鼎台上遲早會遇見,就急在這一時三刻?”
莊邵笑道,“寒師兄怎麼這般說話,倒像是我和阿布道友鬥氣似的。咱們琨吾宗多災多難,阿布道友此時來咱們屋頂待著,於情於理,我得詢問一二吧?”
莊雲寒道,“她是隨我一同來的,你還有什麼要問?”
莊邵一怔,隨後露出個嘲諷的笑來,“既然寒師兄這般說,我自是沒什麼可問的了。”
莊雲寒轉頭看向步涯,道,“還不走。”
步涯一怔,幾乎要覺得莊雲寒這話是在為自己好了,整個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莊邵聽到莊雲寒這話,自然也聽出了他在幫步涯的意味。
此時也不免嗤笑一聲,“寒師兄近來修行之路可還順暢?”
莊雲寒不語。
莊邵笑道,“我之前聽聞師兄偶爾夢中囈語,還常叫起小涯兒,原本以為是師兄房中伺候的婢子胡言亂語,看來,似乎是確有其事啊。”
木無患聽到那個“小涯兒”的時候,出於某種直覺,看了步涯一眼。
步涯則是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自己這是聽到了什麼……
莊邵看向戴著幕籬的步涯,步涯一驚,差點以為莊邵認出自己了。
不過莊邵卻隻是看著步涯一笑,話依舊是對著莊雲寒說的,
“這麼身形略有三分相像的女人寒師兄也護著,倒是深情的我都感動了。小涯兒九泉之下得知,想必也是感動得緊。”
莊雲寒臉色不太好看。
莊邵笑著說的話,卻是字字誅心。
當初是莊雲寒鬆手,步涯才掉入妖山。
以莊雲寒所想,若是步涯真是泉下得知自己今日的後悔,以她的個性,怕是隻會覺得惡心,而非感動。
步涯這個真丶苦主在這看著這兩人以自己為由頭扯皮,真是渾身的雞皮疙瘩消都消不下來。
不過說起來,莊雲寒卻也是有一點估計錯了。
比如現在,步涯知道他為當初放手的事情後悔,步涯不會覺得惡心,頂多覺得有幾分諷刺和可笑。
當然,當著自己的麵提起,則是起雞皮疙瘩了。
莊雲寒對著步涯話語居然隱約泄了幾分怒氣,再次重複道,“還不走?!”
步涯:“…………”
走就走,衝我發的哪門子邪火?
反正也沒看到韓采綠說的那個情郎,今夜想必也不會出有第二次襲擊了。
步涯帶著木無患,兩人轉身就飛離了屋頂。
等到離開了,木無患才笑問道,“小涯兒?”
步涯:…………
步涯:“彆招我厭煩你,接著叫你的‘阿步’去。”
木無患揚眉,“他們還真說的是你,你和那莊雲寒……”
步涯慌忙截斷,“什麼都不曾有!”
木無患笑道,“你緊張什麼?”
步涯:????
我這叫緊張麼?我這叫撇清關係!
步涯就不愛和琨吾宗粘上關係,更何況這次還是桃花事件。當然反應大了,能撇清就撇清,恨不得把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掐死在搖籃裡。
步涯走了兩步,發現木無患卻沒有跟上來。
步涯回頭,就看見木無患已經停下來,現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著步涯。
顯然是步涯撇清的太過□□速,以至於讓人產生了一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錯覺。
步涯也站在原地,就隔著幾步路和木無患對視。
現在這木無患小小的,還不到步涯的腰高,麵若桃花眉眼動人,生得精致,卻又未脫稚氣。
這般似笑非笑的表情,落在他身上,那模樣混合了小孩子的稚氣的調整,也有成年人的戲謔。
步涯對視了不到三秒,撐不住了。
這模樣太殺人了。
步涯往回走,在木無患身邊蹲下來,抬手就掐木無患的臉蛋,
“乾嘛乾嘛?你想說什麼?你不是說喜歡我的麼,這麼盼著自己多個情敵?”
木無患握住步涯的手腕,“我想聽你說真話。我不生氣,真的。”
“…………”步涯簡直想撓牆,“我沒有……這你要我還怎麼說?這就是真話,我確實和琨吾宗有些舊淵源,我之前與你說過的。但是莊雲寒,真跟我沒關係的!”
步涯實在沒有辦法,“要不我給你發給毒誓,我要是和莊雲寒有半點感情牽扯,我……”
木無患笑出來,“我又沒說不信你,毒誓就彆發了。”
步涯揚眉,“舍不得?”
木無患彎唇,話說的隨意,“我見過因果報應,毒誓這種東西,不論真假,都不要輕易開口。”
木無患伸手,“抱我回去吧。”
步涯眨巴了一下眼睛,覺得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
明明最開始的時候,步涯能夠感覺到木無患挺討厭自己把他當成小孩兒的。怎麼這段日子以來,覺得這人越來越享受了?
步涯想歸想,卻還是直接把木無患給抱起來了。
就是大人抱小孩兒的那種抱法,步涯讓木無患坐在自己手臂上,木無患的手環抱住步涯的脖子。
兩人靠的如此之近,步涯能夠聞到木無患身上那種清淡的果木香。
木無患看著步涯的側臉,笑道,“你肯定很喜歡孩子。”
步涯:????
步涯:“為什麼,彆告訴我因為我是女的所以有母性。”
木無患笑道,“我這個樣子似乎比較討你喜歡。”
木無患認真比對了一下自己不同外形的時候在步涯這裡的待遇,最後得出結論,這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的時候,步涯是待自己最親善的。
親親抱抱舉高高,步涯給的一點都不吝嗇。
步涯聽到這話卻有幾分哭笑不得,“我可不喜歡孩子,小孩兒又鬨又煩。你以為隨便來個孩子讓我抱我就會抱麼?”
木無患聽著覺得有趣,“這麼說,還是我讓你抱你才抱的?”
步涯自然是不會次承認的,隻揚眉笑道,“你猜。”
木無患:“那若是我十幾歲的外貌讓你抱呢?”
步涯:“你隻要彆二十幾歲的外貌讓我抱就成,抱不動,坤澤都身子虛。”
木無患:“那要是二十幾歲的外貌,想要抱你呢?”
步涯:“哪種抱?”
木無患“嗯?”了一聲,眨巴了一下眼睛,頗有幾分戲謔。
步涯心裡也有一杆秤的,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壞,心裡清楚。
她既然能記得琨吾宗的壞,也自然記得木無患待自己的好。
木無患嘴唇不自覺的彎起,覺得自己大抵是在這副小孩子的身形裡麵困久了,連說話都快要變得孩子氣了。
木無患摟緊了步涯的脖子,對著步涯的耳廓吹了一口氣。
“呼”的一下,撲到耳廓上又熱又癢。
步涯不自在的扭了一下頭,“怎麼老是玩兒這種把戲?”
木無患笑道,“你把我放下來。”
步涯無奈,“抱也是你要我抱的,放也是你要我放的。”
一邊抱怨,一邊把人放在了地上。
木無患道,“我給你準備了個東西,之前忘記給你了,先把眼睛閉上。”
準備東西?
準備了什麼?又不過年又不過節,還不是生日的。
準備東西用來慶賀琨吾宗被追著欺負嗎?
“閉上。”
步涯無奈,反正隔著幕籬,睜眼說瞎話地胡說八道,“閉上了。”
木無患揚眉,仰著頭好整以暇地看著人。
步涯睜著眼睛不為所動。
大晚上的,隔著幕籬你又看不見我的眼睛,我說閉上了,那就是閉上了。
木無患失笑,懶得糾結這個了。
於是步涯眼睜睜地看著沒到自己腰高的小孩兒蛻變成了比自己還高出許多的青年。
這人的身量拔高,臉部輪廓漸漸鋒利,五官越發立體深邃。
整個人從一個水靈靈的小娃娃,蛻變成了一個長相近乎好看的有些妖的青年。
步涯:…………
木無患這個身高有點壓迫感,步涯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然後才開始準備指著人鼻子懟人,“你果然早就好了!上次你給我輸送靈力,我問你時你怎麼說的?”
木無患伸手撩開步涯的幕籬輕紗,笑道,“我說我還沒有好。”
步涯:???!!
給你囂張的,回答得這麼理所應當??
輕紗撩開,步涯一張臉露出來,雪白的膚丹紅的唇,水媚的眼遠黛的眉,這樣一副絕世的美人皮囊,配上的表情卻像個仿佛要罵街的潑婦。
生動的,不一樣的好看。
木無患對步涯的喜歡,與她這身皮囊無關。
她是傾城絕世也愛,她是路邊村婦也愛。
是步涯的血把他從沉睡千年的妖山之中喚醒的。
就仿佛一個奇怪的認主儀式,木無患覺得自己仿佛被步涯拴住了靈魂。
越是和她待的久,靈魂就被栓得越緊。
這個距離,步涯要仰著頭才能和木無患對視,頗為不爽,“炫耀你高是怎麼的?站遠點。”
離得越近,看著人臉的時候的仰頭弧度越大,脖子越累。
木無患低頭親了步涯一下,落在唇上。
步涯……並沒有很驚訝。
這男人經常乾這種事,自己在妖山的時候也被強吻了不少次。
步涯甚至覺得已經快習慣了。
一吻畢的時候,木無患退開,步涯放下幕籬的輕紗。
兩個人並肩往回走。
步涯說不清自己怎麼個感受。
他對木無患這個青年的外貌其實並不是很熟悉。
妖山的時候木無患多是少年模樣,出了妖山,木無患大多都是孩童模樣。
這副青年人,步涯統共也沒見過幾次,且每次相處時間都不長。
但是不知道怎麼的,步涯卻沒什麼不適應的感覺。
明明當初解開木無患手上的咒文枷鎖,木無患初次變成青年人,步涯還有些接受不能的隔閡。仿佛覺得是兩個人。
這次直接從孩童變成青年人,卻沒什麼感覺了。
大概是心境不同了,步涯想。
離開妖山之前,對付玄武之時,木無患是真的把性命都給了自己的。
不信此人,又能信誰呢?
步涯一邊走一邊和木無患說話,“所以你大概是什麼時候恢複的?”
木無患:“你說是完全複原,還是能化成現在的外貌?”
步涯:“兩者都。”
木無患:“完全複原還需要些時日,不過也已經回複了個七八成。至於外貌,大概是參加問鼎會前夕?”
步涯不解,“不覺得小孩子的身體彆扭?我還以為你會想早點換回來。”
木無患笑:“小孩子得的甜頭比較多。”
兩人正在閒聊著,步涯突然神識察覺到周圍有動靜,下意識目光一凜。
他們兩人被包圍了。
步涯下意識握緊劍柄,木無患卻是神色不變。
他原本就是發現了周圍的動靜才要求從步涯身上下來,換了身形的。
雖然小孩子的模樣也能動手,但是到底沒有這個樣子動起手來方便。
木無患握住步涯的手——自從他變成小孩子的模樣,這個動作步涯經常。
到處走的時候總是牽著木無患的手,就跟怕把人給弄丟了似的。
雖然喜歡的人牽著自己是件很愉悅的事情,不過變成小孩子之後,再被喜歡的人牽著,感覺就有些微妙了。
木無患還是喜歡現在這樣。
自己比步涯高,手比步涯大。握著步涯的手,能護她走過刀山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