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正說著話,袁麗懷裡的寶寶睜開眼,靜靜望著越夕。
他認得她,這是他的那個從未儘過責任的母親,最後死在他手裡的女人。
記憶中的趙晨曦精瘦而蒼老,顴骨突出,臉頰深陷,滿臉蠟黃,是個刻薄而貪婪的女人,陸辰年少時曾在家裡的抽屜中翻出過趙晨曦以前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女留著及腰的長發,穿著雪白的長裙,清純美麗,像是神話中美好的天使,眉眼間依稀可見年老的趙晨曦的影子。
陸辰當時拿著照片,愣在原地,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將照片上的人跟他的母親對上。
他的母親,那個經常拿柳條抽打他的尖銳刻薄的女人,怎麼可能會是天使?
可現在,他對上了。
泛黃老照片上的那個少女跟眼前的越夕重疊起來,同樣的皎如秋月,同樣的眉目溫柔,像是天使掙脫了地獄的荊棘,浴火而重生。
陸辰咬咬牙,將腦袋裡的念頭甩開。
他不信,那個女人的本性根深蒂固,幾十年如一日,怎麼可能說改就改?
越夕察覺到有道視線暗暗盯著她,她垂下眼,對上寶寶天真的大眼睛,漫不經心地摸摸他的小腦袋。
陸辰又將視線移到袁麗身上。
在他的記憶裡,趙晨曦隻有一個母親,他的外婆,跟趙晨曦的性格十分相近,同樣是貪婪無恥的女人。聽聞,趙晨曦之所以會懷上他,是因為外婆將趙晨曦藥了拿去賣,所以他才會被趙晨曦視為一生的汙點。
可眼前的這個女人,他從未見過。
她是趙晨曦的哪個母親?
陸辰蹙起眉,暗暗警惕地觀察著這兩個人。
越夕將寶寶接到懷裡,坐到沙發上,拿起小鼓逗他玩。
陸辰並不想理會這種無聊至極的東西,可他現在是個嬰兒,他還不願暴露自己,被當成怪物處置,畢竟他親身體會過他母親的狠毒,所以他不得不伸出兩隻小胖手,裝模作樣地叫兩聲。
越夕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將小鼓搖得更歡。
陸辰咬著牙,忍著辱,去搶那隻小鼓。
袁麗溫了奶粉,拿過來喂寶寶喝。
陸辰望著懟到自己臉上的奶嘴,心裡萬分抗拒。
他,陸辰!逾昌市哪條道上的人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有莫名其妙的傳言說他喝酒的酒杯都是用他殺的人的頭骨做成的,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他用奶嘴喝奶,他還怎麼在道上混!
見過哪家的老大用奶瓶喝嬰兒奶粉的嗎!
陸辰緊緊閉著嘴巴,身體力行地抗拒喝奶。
袁麗見他不肯張嘴,有些著急,問越夕:“寶寶以前也是這麼不肯喝奶嗎?”
越夕接過奶瓶,道:“我來吧。”
陸辰眼看著奶瓶又朝他嘴邊遞過來,眼一閉,心一橫,張開嘴,下一秒就開始嚎啕大哭。
越夕將他拎起來,目光淡淡從他身上掃過,而後摸摸他肉呼呼的小屁股。
“呀。”她平靜地說了一句:“寶寶尿褲子了。”
陸辰他不想哭了,他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