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的一手好算盤,就是沒想到陸家是個硬茬子。
還有一點任國富沒搞明白,明明兩家合作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怎麼臨門一腳的時候對方卻反悔了呢?他怎麼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不知為何,任國富就是覺得問題出在這個私生子身上。因此經過精心準備後,他才帶著妻女上門。
其實也不能怪任國富沒查明白,他派人去查陸家,這兩年家裡人竄的太快,陸愛民一直很注重家人的**跟安全,一有人查他就察覺了,再順藤一摸瓜——聽說是從首都來的,重點放在他家三蛋身上,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三蛋生母當初大學就是在首都上的。
他沒攔著,但也沒讓人把什麼都查清楚。
任國富以為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上門來要孩子,陸愛民是真想不到還有這騷操作,當然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任國富一家臉色很難看地離開了。就算不聯姻,他也得把陸犀帶回去,不然他的產業要交給誰?誰來繼承任家的香火?
從來在家裡都是很安靜的陸犀,頭一回被所有人圍著看,每一雙眼睛都盯著他,似是有話要說,又怕刺激他。
他淡定地把手裡剝好的鬆子塞給玲瓏,抽出一張紙巾擦擦手,說:“你們想說什麼?”
“姓任的上門來了,你怎麼想?”陸徽問。
陸犀垂下眼眸,開口道:“……我是想回去……”
話沒說完被陸婆子抓住劈頭蓋臉一頓揍,一邊揍一邊罵:“你個死娃臭娃!奶養你這麼多年,給你洗衣服做飯教你認字送你去上學,你還想走?你想去哪兒?!”
陸愛民也生氣,跟著上來拍他腦殼:“誰才是你爹,嗯?誰才是你爹?你給老子說清楚,誰是你爹!”
陳香蘭抿著嘴坐在沙發上,眼看手癢也要上來揍,陸犀終於從一頓揍中掙紮出來:“奶,爹,你們聽我說……”
“今天老娘非打死你個白眼狼不可!”陸婆子左右看看,找不到揍人的家夥,這時候一根旱煙杆默默遞上——來自蹲在一邊聽全程沒說話的老王頭,他也覺得這三蛋該打,陸家對他是什麼樣的恩情,都拿他當親生的娃看,他居然還要回去?他知不知道當初陸家撿到他的時候他是啥樣的?任家對他能有真心嗎?
陸婆子高高舉起旱煙杆要抽陸犀,發覺老王頭這旱煙杆有點重,要是真打孩子身上可能不太好,她啪的一下扔桌上,還是找不到家夥,乾脆腿一抬抄起拖鞋就來打,頗有當年追著陸愛民滿村子跑的潑辣牧養。
自從他們奶跟著娘一起做生意,已經是高貴優雅的老太太的代名詞了,許久沒見到這一幕的陸央感歎:“奶真是寶刀未老。”
陸徽悄悄在心裡鼓掌,打得好!打得再重些!
他大概能明白三蛋在想什麼,但就是明白,才越想三蛋挨揍。
陸犀乖乖挨揍不說話,直到長輩們消了氣,他才給一人倒杯水,“是這樣的,爹,娘,奶你們聽我說,我要回去是有原因——”
“有個屁的原因!”陸婆子氣得粗話都出來了,“你還說!你還說!你再說老娘真打死你!早知這樣當初還不如把你給扔了!”
陸犀:……
玲瓏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一個箭步衝上前,陸徽隻來得及攔住寂寞的影子,他羨慕嫉妒恨地等著陸犀,陸央本來也不爽,可看他哥這樣覺得很奇怪:“哥你咋了?”
他哥自打上了大學,雖然見了人還是笑,但心眼越來越多,甚少看到這種外露的情緒了。
陸徽陰惻惻地看了陸央一眼,心想,有你發火揍人的時候。
“你們乾嘛呀!他想回去就回去嘛!”玲瓏跺跺腳,“他現在還姓陸,戶口在我們家,名字在我們家族譜上,不回去以後怎麼跟我結婚啊!”
哦,原來是這樣。
那倒是可以理……嗯???
除了陸徽,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陸犀,就見他麵不改色地說:“這就是我想回去的原因,要是奶你們不願意,直接把我戶口遷出去也行,族譜就不用改了,以後把名稱換成女婿就成。”
“老子%*&%¥*#@……”
陸愛民同誌罵的太臟,已被打碼。
陸徽慢悠悠地起身,過來握住妹妹小手,再端走沒吃完的鬆子,“走,咱們遠離戰場,哥給你剝鬆子,你一邊吃一邊看。”
那可還行,玲瓏覺得甚好。
先前陸犀挨揍那都是輕的,這回是真都使勁兒了,等到人群散開,玲瓏隻看見一個豬頭。她鼓起腮幫子嚼鬆子,歎了口氣:“好難看啊,你離我遠一些,等你恢複了再靠近,不然我以後一看到你就想起你現在這個醜樣。”
陸犀乖巧地嗯了一聲,一瘸一拐地上樓去了。
其中陳香蘭跟陸婆子心疼孩子,也就意思意思揍了兩下,陸愛民跟陸央那是真沒留情,誰能想到呢?一次善心大發,換來一隻覬覦他們家小白菜的豬,這還不如養隻白眼狼呢!至少白眼狼跑了就跑了,帶不走他們家小白菜!
老王頭蹲夠了,撿起自己的旱煙杆,優哉遊哉找到家裡的醫藥箱,上去找陸犀處理傷口了。唉,他這個家庭醫生,看病次數少,給家裡的娃包紮的時候多。
陸徽從小聽話懂事,陸犀也是個不惹事的性子,平時那都是陸央年輕意氣經常負傷回家,沒想到啊沒想到,有朝一日陸犀會被揍的鼻青臉腫。
陸犀則一點也不覺得疼,爹跟哥肯打他就成,肯打他就說明拿他當家人,就說明跟玲瓏之間有戲,最怕不挨揍。
所以老王頭推開陸犀房門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豬頭對著鏡子癡笑,一邊笑還一邊摸頭上的包,好像那是他的小情人一樣。老王頭心裡一咯噔,這不會是把娃給打傻了??
不過話說回來,平日裡三蛋長得多好啊!誰看了都得誇一聲好看,結果變成豬頭之後……也不過是個普通的豬頭。
下麵揍完了陸犀,玲瓏被全家人圍起來七嘴八舌地質問,她聽得頭昏腦漲,小手一拍茶幾,“啪”的一聲響,“……都不要吵了!”
瞬間鴉雀無聲。
“沒錯,陸犀喜歡我,我也喜歡他。”她大大方方地承認,“難道不好嗎?以後我就嫁在家裡哪也不去,陸犀也不會走,咱們還是一家人!難道你們希望我嫁給你們不知道底細的人嗎!”
“再說了。”
陸徽一聽到妹妹說“再說了”,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腳底抹油想開溜,然而已經晚了。
“蛋哥哥早就知道了啊,他還很支持我們呢!要不是有他陸犀也不敢這麼大膽。”
陸徽僵硬地抬起頭看向他親愛的家人們,他爹跟他弟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他奶跟他娘也在冷笑,明明天還不冷,他愣是打了個哆嗦,慢吞吞地起身朝後蹭:“這個……我可以解釋,我是怕你們接受不了所以想先一個人消化一下,等消化的差不多了再——奶!錯了錯了!我錯了!彆打人啊!我還要上班啊!爹彆打臉!娘!娘下手輕點!你是我親娘!陸央你個狗!你彆掐我!妞妞救命啊!你蛋哥哥要死了!啊啊啊啊啊——”
玲瓏掏掏耳朵,假裝沒聽到她哥淒慘的求救聲,開開心心地上樓找豬頭去了。
她就說,她家蛋哥哥平日裡看著是特彆好特彆靠譜,其實跟蛋蛋哥哥比起來,他才是最像親爹的那個,骨子裡壞得很,總想看人出糗。本來早就可以說的,他非忍著不說,要看陸犀挨揍,也不想想,等家裡人知道他知情不報,他不也得吃一頓揍?
樓下亂成一團,任國富之流根本沒有陸家人放在心上,他們現在隻想狠揍陸徽!
周一上班,員工們驚奇地發現他們小陸總戴上了口罩跟墨鏡,你還真彆說,小陸總顏值高,哪怕戴墨鏡跟口罩照樣帥的冒泡!就是到了晚上,有女員工在群裡發消息,奇怪說怎麼大晚上的加完班都快十點了,小陸總的墨鏡也沒拿下來……
陸犀在家裡躺著沒去上學,他畢竟美貌出眾,沒恢複好是不會跟玲瓏形影不離的,萬一她看的不順心以後都不喜歡了怎麼辦?
所以這幾天玲瓏都是一個人上下學。
說起來跟過去也沒什麼區彆,還是每天上課下課做作業刷題,然後作為班級代表在運動會結束後的表彰大會上上台領獎狀……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個看她不順眼還推她的女生,現在不僅躲著她走,偶爾四目相對時還用很奇怪的目光看她。
要是玲瓏沒感覺錯,那目光裡可能有……同情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