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片龍鱗（八）
“師父~來嘛~！”
小徒弟實在是太能洗腦，驚鴻仙子根本無法抗拒她的誘惑, 袖子裡的手都不由自主攥成了拳頭。旁邊長澤還在求她：“仙子！快製止玲瓏吧！她怎麼能如此冒犯師尊？”
驚鴻仙子可以說小徒弟千般萬般不好, 旁人說那絕對不行, 於是她冷冰冰地回答：“冒犯了又如何？”
長澤一愣。
驚鴻仙子看都不看他, 慢慢走上前，對著歸一的臉就是一腳！
這一腳踩得真心實意，她看到他這張道貌岸然的臉就生氣！就怨！憑什麼他要做好人, 卻要犧牲她？憑什麼他跟小師妹卿卿我我了, 卻要她體諒？她也是天之驕女，她哪裡比他差，要委曲求全？他憑什麼想都不想就要她溫柔就要她善良？倘若拱手讓人才是溫柔善良，那她永遠都不要做他這樣的好人！
他把他的名聲建立在了她的苦痛之上，兩千年來，可曾有一句抱歉？一句懺悔？
沒有！
驚鴻仙子越想越氣，下手也越狠，玲瓏悄咪咪退出戰場，她怕自己被師父給誤傷了。不過師父看起來是真的生氣，任誰因為一件事氣了兩千年卻無從發泄, 都會生出心魔的, 多大點事兒啊, 揍歸一一頓不就好了？這老家夥就是欠揍！
長澤忍不住要去拉架, 被玲瓏拉住一拳給了個熊貓眼，他捂住眼睛，萬分不解為何自己也會挨打, “玲……瓏？為何……”
“打你就是打你，憑我高興。”
好在長澤隻挨了這麼一拳，而歸一被玲瓏揍的時候還震怒不已，等驚鴻仙子揍他了，他便沉默不語，不反抗也不出聲，任由她揍。她揍的時候隻用肉身的力量，他挨揍的時候也沒想過抵擋，就好像是凡間一對普通夫妻，妻子恨極了來打他，丈夫老老實實挨打不還手。很快地，平時梳理的整整齊齊的白頭發白眉毛白胡子都變得亂糟糟，仍然英俊的麵容也變成了一顆豬頭，驚鴻仙子最後給了歸一一個大嘴巴子，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後退幾步。
她看著已經腫脹的不成人形的歸一，突然笑了。
看到這已經兩千年沒有見到的笑容，歸一眼神癡迷，不能自已。
“我才發現，我早已放下舊事，隻是心頭鬱結不能抒發，又是太極宗的長老，事事要以門派為重，臉麵為重。”
說完驚鴻仙子又笑了一下，“可門派也好臉麵也好，都難買我高興，打你一頓卻叫我舒坦多了，隻是讓我可惜，沒有在兩千年前打你，然後把你丟給她。”
不過是她棄之不要的男人而已，誰愛要誰拿去，跟她再無關係。
驚鴻仙子又朝玲瓏伸出手：“走了，咱們回去，師父給你做糖糕吃。”
她剛剛拜師還不能辟穀的時候，常常肚子餓，那時候的歸一師兄便待她很好，背著師父偷糖糕給她吃，後來驚鴻仙子自己學會了做糖糕，也常常自己做，與師兄分享，那時候真幸福，又快樂，覺得隻要兩人能長相廝守，便是受了再多委屈也能夠忍耐。
可現在她才知道，她是不願意忍耐的。
小徒弟站在原地沒動，驚鴻仙子看過去，就見小徒弟一臉糾結：“師父啊……”
“你兩千年沒下廚了，做出來的東西能吃嗎？”
驚鴻仙子：……
揍完舊情人立刻手癢了怎麼辦？急，在線等。
她全然將歸一忘在腦後，再也不為他傷神淚流，這兩千年來說不定歸一都不知道她在耿耿於懷什麼，是小師妹？不，從來都不是小師妹，那樣一個弱的她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的廢物，根本不值得她惦記，她惡心的，是歸一的“善良”，歸一的“軟弱”，還有歸一的“自以為是”。
她們山頭是沒有廚房的，但這難不倒能夠點石成金的驚鴻仙子，她玉手一揮，院子裡便多了個小廚房，裡頭廚具食材一應俱全，不食人間煙火的驚鴻仙子挽起袖子盤起長發，又用披帛將飄逸仙裙紮緊，洗淨雙手拿起菜刀，儼然便是兩千年前那個總想著偷偷做些好吃的送給師兄嘗一嘗的姑娘。
玲瓏巴在廚房門口拒絕油煙：“師父咱們直接下山吃不好嗎？這樣多費事兒啊！”
驚鴻仙子慢悠悠地和著麵：“嘴上這麼說，其實你根本不信任師父的廚藝對不對？”
玲瓏噘著嘴，顧左右而言他：“師父我覺得我不是很餓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