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片龍鱗(十三)(2 / 2)

荒海有龍女 哀藍 10287 字 10個月前

他眼睛不受控製變得酸澀,“殿下是在威脅下官?”

“威脅?”太子輕笑,“你覺得是便是。”

沐少清就這樣渾渾噩噩回了家,沐夫人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問了幾句,沐少清也不知作何回答,遊魂般回自己院子去了。可當他聽到玲瓏與那些小丫頭的歡聲笑語時,在東宮壓抑許久的憤怒、嫉妒、怨恨,此時一股勁兒地朝頭頂湧,他憤而起身衝了過去。

阿饅正笑看著小姐跟小丫頭們玩耍,突然瞧見姑爺氣勢洶洶地走過來,那張被稱為仙人之姿的俊秀麵容上,滿是怒火與殺意,驚得她立刻擋在了玲瓏身前!

玲瓏也看見了,不過她向來是煽風點火嫌事兒不夠大那種,沐少清氣得快死了,卻見她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分明就是在對著自己示威、顯擺!他一把抓住玲瓏的手腕:“我有話問你!”

威風還沒耍完,他的手腕就叫阿饅給握住了,阿饅說:“放開小姐,你弄疼她了。”

她可不管這是姑爺還是彆的什麼,反正誰都不能欺負她家小姐,否則她阿饅第一個不答應!

沐少清疼得齜牙咧嘴,他何時受過這樣的罪?饒是渭陽王強迫他,也不過是用軟繩綁住他的雙腕,阿饅卻是實打實地捏,沐少清不由自主地鬆開手,隻覺手腕一陣劇痛,哪怕阿饅撒開了也還是沒有停下。

玲瓏施施然道:“是在這兒說,還是回房說?”

端看沐少清要不要臉了。

顯然此人是極度要臉的。

阿饅不放心兩人獨處,玲瓏拍拍她的手:“他一對我動手我就喊救命,你來救我。”

一根筋的阿饅連連點頭,她出去帶上門,就把耳朵貼在門上,生怕聽漏了小姐的呼救。

隻剩下兩人的房內,玲瓏見沐少清那一臉吃了屎的衰樣兒,就忍不住笑:“有話想說?說吧。”

她坐在輪椅上,人舒舒服服朝後一躺,兩隻手搭在兩邊,彆提多愜意多囂張了。若是太子在這裡,自然覺得她可愛嬌俏怎麼看都討人喜歡,然而落在沐少清眼裡,那便是沒有坐相輕浮放蕩,真不知道殿下怎麼會被蠱惑。

他咬著牙問:“與你有染那人……是太子殿下?!”

“你不是都知道了,還問?”

“你這是不守婦道!”

玲瓏哎呀一聲:“彆說了相公,你好意思說我都不好意思聽呢,什麼叫我不守婦道,說得好像你很守婦道一樣。你在渭陽王身下嗯嗯啊啊的時候,也沒見你想過我啊?”

嘲諷十級。

沐少清先前一肚子怨言,此時一句也說不出來了,他跟見了鬼一樣盯著玲瓏看,偏偏玲瓏還很無辜地說:“乾嘛,我說錯了?你一個假男人,我平時沒拆穿你,就算對你有情有義了,怎麼,你還要求我給你守身?不帶你這麼賴皮的吧?你跟渭陽王一夜七次的時候,我說什麼了?”

她更囂張了,威脅道:“以後我在沐家,我要當橫著走的那個,你可彆想把我給弄死,我要是死了,你第一個倒黴。”

沐少清心頭就冒出四個字:小人得誌!

可他也無可奈何。

因為玲瓏威脅的,正是太子先前話裡的意思。他隻要一想到自己愛慕的人一心為了另一個,便心如刀絞,不受控製地說出刻薄的話來:“你現在是我的妻子,難道你真以為可以和殿下雙宿雙飛不成?殿下那是何等身份,也是你敢肖想的?!不自量力的二手貨!”

玲瓏自打成了李氏,還是頭一回看到沐少清這樣說話,不得不說,他刻薄起來就沒沐老夫人什麼事兒了,到底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禍害人時都一樣一樣的。反正她不生氣,就玩著自己的手指頭笑嘻嘻地說:“你這樣的假男人都敢肖想太子殿下,我一個真女人有什麼不敢?”

她嘲諷全開,各種暴擊:“彆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啊,我一個殘廢都能睡到太子殿下,你這麼個手腳健全又驚才絕豔的沐鴻臚卻不能,真讓人感到難過。”

沐少清根本不會跟人吵架,更沒應付過玲瓏這樣牙尖嘴利的,一時間氣得體似篩糠,伸出手指著玲瓏的鼻子,你你你你個沒完。

既然臉都撕破了,玲瓏不介意更激烈點:“不瞞你說,明兒個太子殿下又要來跟我私會了,他就是喜歡我這個殘廢也看不上你,怎麼辦呢?畢竟人家是太子殿下不是,哪有接手破鞋的道理。”

她這是回敬沐少清先前那句震怒之下的二手貨,不然她是不喜歡這樣罵人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沐少清瞬間臉色慘白,他想起自己與渭陽王的日日夜夜,心中絕望不已,隻覺得與太子的距離越來越遙遠,竟是自己無法控製了。

阿饅正貼在門上,冷不丁門從裡麵拉開,她差點摔個大馬趴,就瞧見他們家姑爺失魂落魄地走了,趕緊進去查看她家小姐有沒有受傷。玲瓏無辜地攤手對阿饅說:“你看這人,心理素質也太差了,就說了幾句話,至於麼?可見平日大家都捧著他,所以這麼點小小挫折就讓他受不了了,我看還需要再曆練。”

阿饅:“小姐說得都對!”

玲瓏就喜歡這樣的盲目崇拜,對阿饅比了個心。

沐少清那滿腹悲傷絕望無從訴說,渭陽王不能交心,母親也不敢說實話,祖母年紀大了更是要瞞著,天下之大,竟連個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他把所有喜怒哀愁都埋藏在心中,又止不住哀愁,為何自己是這樣的命運?為何這沉重的責任都背負在他一人身上?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儘頭?

他一人在房裡喝了個酩酊大醉,直到第二日他看著鏡子裡雙目無神眼下青黑形容憔悴的自己,頓時恍如隔世。

又聽外麵有人說話,似是胡禦醫來了,沐少清想起昨日玲瓏所說,今日太子殿下會來,連忙叫人備水梳洗,可梳洗到一半他又停下了,這麼一副樣子,去見殿下做什麼?不過丟臉而已。

揮手讓人下去,沐少清貼近了牆壁,耳朵死貼著想聽出什麼來。他現在與玲瓏不睡一個房間,但兩個房間是相連的,跟玲瓏的臥房也隻隔著一堵牆。平時那邊動靜稍微大點兒,這邊就能聽得清清楚楚。

他都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會做出這樣猥瑣之事,奈何心底太過不甘,無法自控。

玲瓏正在笑話太子的藥童扮相,他自然是不能光明正大朝沐家來的,於是屢屢扮做藥童,胡禦醫知曉了他們二人之事,一開始還匪夷所思,不過他自己也是離經叛道之人,又得知沐少清的女子身份,自然不會阻攔,反而很是支持。太子進來後,他就去外麵,一方麵是不打擾,一方麵也是望風。

太子不懂今日的玲瓏為何如此熱情,他隻知道每多見她一次,自己就神魂顛倒一次,若說最初尚且能自控,如今已是無法自拔了。

玲瓏被他從輪椅上抱起來,放在梳妝台上,他就擠在她身前擁著她的腰肢,玲瓏背抵著牆吃吃的笑,太子被她笑得心癢癢,輕聲在她耳邊說著情話,這些話換作往日他指定肉麻不已,可如今這肉麻的情話說出來卻無比流暢自然,蓋因字字發自肺腑,一腔真情。

玲瓏咬著他的耳朵,不介意讓牆那邊的沐少清聽得再仔細些,殺人誅心,這事兒沒人比她更會辦了。

兩人很快鬨作一團,沐少清又痛苦又忍不住繼續聽,甚至拿渭陽王來跟太子比。

他與渭陽王在一起時,那人霸道強勢蠻不講理,從來隻顧自己快活,逼得他丟棄自尊求他才肯滿足,太子卻溫柔體貼情話綿綿,即便看不到,沐少清也能從語氣中感受到太子對李氏的情意,這是他夢寐以求的,卻屬於了彆人。

他背抵著牆壁,一點點滑下去,終於哭出聲來。

太子沉溺於溫柔鄉中,俊臉在玲瓏臉上蹭了蹭,“有什麼聲音?”

玲瓏無所謂地抱住他:“狗叫,不用管。”

她無意評價沐少清的選擇對錯,他的人生從出生起就被沐夫人決定了,他優柔寡斷又自私自利,這樣的性格缺陷藏在道貌岸然的假象之下,是好是壞與玲瓏無關。她吃掉的是李氏的靈魂,為的李氏那兩行血淚,其他人的命運,她從來是不在乎的。

太子百般不舍地跟著胡禦醫離去,臨走前又塞給玲瓏一個精致的小盒子,裡頭是他這陣子看到的寶貝,反正他覺得好看,就收集在身邊,見了玲瓏便送給她。

他喜歡人的方式就是送禮物,吃的喝的玩的穿的戴的樣樣不缺,闊氣得很。

玲瓏毫不客氣地照單全收,並且非常喜歡其中一個亮晶晶的戒指,當時就戴在了手上,這戒指是一對,於是太子頂著玲瓏的不高興把另一隻給要了來。

戴到了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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