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片龍鱗(十一)(1 / 2)

荒海有龍女 哀藍 10339 字 8個月前

第六十四片龍鱗(十一)

甘小姐去廟裡為祖母上香祈福回來的路上失蹤了!

她的貼身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來京兆府報案, 玲瓏立時派人前去搜索, 可惜為時已晚,甘小姐已經死了。

屍體是在城外的破廟被發現的, 死時衣不蔽體, 顯然生前遭受了殘酷的侵害與折磨,便是見多識廣的仵作都有些不忍看。那小丫鬟見自家小姐慘死, 當場就暈了過去, 醒來後哭喊不止, 被玲瓏命人捂住嘴拖了下去。

真巧啊,小姐叫人擄走侵|犯殺害,她個小丫鬟卻毫發無損, 大家小姐去廟裡上香, 哪有隻帶一個丫鬟的?且這丫鬟從報案伊始便大叫大嚷,生怕旁人不知道甘小姐被人擄走一般,作為下人應當知道, 名節對女子的重要,她卻如此張揚,是怕誰不知道?

玲瓏便令人壓下甘小姐的案子秘而不宣, 就連甘老夫人也沒告訴,他是不知道甘小姐因何引來的殺身之禍,隻看她生前所遭遇的折磨便知,那殺害她的人必定對她怨恨至極。

可甘小姐不過是個閨閣女子,性格又內向,從不與人結怨, 再說了,小姑娘之間偶有齟齬,卻也極少到這種要殺人的程度。

說來說去,還是跟案子有關。

朱溫及甘平二人之死,劍指晁文華,霜織根本不像表現的那樣是個弱女子,相反她果敢心狠,又有謀略,朱溫好色,甘平有愧,因此她可以通過算計殺死這二人,但晁文華,晁文華這個年紀,對美色不看重,對穆明滔也不會有愧——他若是有愧,早年便不會對案中疑點視而不見,那就隻有兩種可能。

要麼,晁文華在穆明滔案中推波助瀾順水推舟,要麼,他就是穆明滔案的幕後黑手。

劇目前所了解的證據及情況來看,後者的可能性明顯更大。

穆明滔死後,得利者除卻朱溫便隻有晁文華,玲瓏在刑部時與朱溫同袍過一段時間,這人根本就是個草包,隻有小聰明,根本不可能做局把穆明滔坑害,他也不過是彆人手中的棋子罷了。最重要的是,朱溫的妻子,與晁文華的妻子同姓。

真要算起來,朱溫還得管晁文華叫一聲姑父,因為他的妻子,便是晁文華之妻的遠方侄女。在朱溫告發穆明滔之前,他不過是刑部一個小小的員外郎,又因為沒什麼才能,在這個位子上一待就是好些年。

案子到目前來看已經很是明朗,唯一欠缺地就是晁文華陷害穆明滔的證據,玲瓏覺得,興許可以從朱溫身上下手,這人雖然腦子不怎麼靈光,卻也不是傻子,當年若是晁文華指使,他必定會偷偷留下些物證,以免有朝一日自己被滅口。

於是玲瓏再度拜訪了朱家,卻聽朱夫人說夫君去世後,晁老夫人親自來看望過她,還擔心她與一雙兒女無依無靠,讓她放心,說是這一雙兒女日後的婚事便交由她來做主。朱夫人是個沒主見的,自然對晁老夫人感恩戴德,晁老夫人順勢留下了幾個嬤嬤,說是要幫朱家好好立立規矩,尤其是那些個妾侍,朱溫還在的時候一個個尾巴翹上天,如今朱溫死了,得叫她們知道朱府是誰在當家做主!

朱夫人跟朱小姐自然沒有異議,於是這幾個嬤嬤在府上簡直暢通無阻,又都是讀文識字的,玲瓏再來朱府,確實也是比最開始的時候清正了許多。他問朱夫人話時,朱夫人身邊便站了個吊梢眼的嬤嬤,看似神態恭敬,雙手貼在身邊,身體卻呈現一種緊繃狀,明顯是在戒備。

玲瓏便沒有再繼續問,而是提出想去朱溫的書房看看,朱夫人隻想早日找到凶手,自然不會拒絕,可朱溫的書房已經被打掃的乾乾淨淨,想來就算有什麼證據,也該被那幾個嬤嬤摸走了。

玲瓏一無所獲,便與朱夫人辭行。

還未出花廳,就瞧見了款款而來的朱小姐,她見了玲瓏,一張俏臉慢慢便紅了:“我聽說柳大人來了,怎麼,柳大人這就要走了麼?要不,我送柳大人一程吧。”

朱夫人心裡也存著撮合這兩人的意思,再說了,這是在朱府,隻要下人管住嘴,就沒人知道朱小姐主動送玲瓏的事兒。

玲瓏有話想問,便也不曾拒絕。

嬤嬤倒是想跟,卻被朱夫人阻止了,她還想女兒跟這位年少有為的柳大人多說幾句話呢!

朱小姐拚了命地找話題,她知道柳大人此番來是為了父親的案子,就死命的想朱溫生前的事兒,不過都派不上什麼用場,隻好再找些家常事說說:“……先前我生辰,瞧見爹爹打了一個碧玉鑲金桌子,還以為爹爹是送給我的,不曾想生辰宴沒收到,爹爹也沒有送給娘親,後來爹爹死了,我曾想過要找那個鐲子,卻怎麼也找不到了。如今想想,怕是爹爹送給外麵那人的吧。”

說著,朱小姐麵露惆悵,她爹在世時不是什麼好東西,家裡妾侍一大堆,沒想到這還不夠,外頭還養著……

玲瓏卻突然停了下來,朱小姐跟隨不及,撞到他身上,挺翹的鼻子險些都撞塌了!

隨後玲瓏便笑了:“不過一個鐲子而已,有什麼緊要?朱小姐沒受傷吧?”

“說得也是。”朱小姐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後搖搖頭,“沒事沒事,我很好。”

緊接著到了門口,玲瓏彬彬有禮地與朱小姐施禮告辭,縱身上馬,朱小姐站在門裡,癡癡地瞧著他遠去的背影,半晌,直到玲瓏的背影消失在儘頭,她才輕輕歎了一聲,轉身回去。

想什麼呢?

若是父親尚在,興許還有機會,如今朱府不過靠著晁家才屹立不倒,她又怎麼敢肖想?

教坊司內,媽媽見了前兩日剛來,今兒個又來的玲瓏,麵上立時笑成了一朵花!她就知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柳大人再有本事,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郎,不曾見識過溫柔鄉,哪裡知道溫柔鄉的好?這不,就被霜織迷得暈頭轉向了,哎喲,上回她進了霜織的屋子,可把她這老臉都給羞紅了!

“柳大人來啦?”她連忙迎上去,雙手接過玲瓏拋出來的金元寶,笑得諂媚,“霜織這幾日可是一直在休著呢,不曾接過旁的客!以老身看啊,這是要給柳大人守身啦!”

玲瓏配合地做出一副驚喜之色:“當真?”

他著實是把沉溺美色四字表現的淋漓儘致,眼角眉梢都是春色,媽媽哪裡會有懷疑!

兩人說笑著進了三樓,隻見霜織對麵屋子那處,有個二十來歲的美貌女子,見了玲瓏狠狠哼了一聲,把門給甩上了!

媽媽連忙賠笑道:“那是霧見,向來與霜織過不去,又因著年紀大了,不如霜織受人追捧,素來脾氣大,柳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玲瓏摸了摸下巴:“倒是個美人兒。”

與霜織又是不同風格的美了。

媽媽嘿嘿笑了兩聲,打開霜織房間的門,親眼見玲瓏進去,又抱了霜織,這才輕手輕腳將門帶上,到了隔壁房間,對那監視的人道:“快去請示主子,柳玲瓏在這裡,再好不過的機會。”

隻要拿捏住他,就能拿捏住京兆府!

監視的人頗有些不舍地起身,媽媽忍不住罵道:“在這兒活|春|宮看得還不夠多!沒得一副埋汰樣兒!”

那男子心有不忿,卻又不敢反駁,隻在心裡道,那些個腦滿腸肥的官員壓著美人,宛如公豬拱地,這柳玲瓏可生了一副比霜織都不差的皮囊,兩個美人摟在一起自然養眼!

屋子裡,霜織躺在玲瓏身下,他的手指握著她纖細的腕子,順著腕子往上捋,目標不是彆的,正是她腕子上的碧玉鑲金纏枝鐲子。

他還輕輕吻她的嘴角,問她:“這個鐲子,可以給我嗎?”

霜織心下一凜,“我不知道大人在說什麼。”

玲瓏悶聲笑起來,實在是喜歡她這副冷靜又可愛的模樣,“事已至此,你不想脫身,難道還不想信任我?”

霜織眼睫顫了顫,沒有說話,身上那芝蘭玉樹的青年突然親了下她的眼角,低聲道:“好姑娘,辛苦你了。”

隻這七個字,便叫霜織心頭大震,她習慣了與客人虛以委蛇逢迎討好,也心知他們將她當作玩物,表麵追捧誇讚,實則都是為了她的身子。若是那般,再如何作踐自己,她也能冷靜以對,尋求最好的機會謀取最大的利益——這個藏了晁文華手書的鐲子便是由此而來,朱溫怕是做夢也想不到,他自以為把證據交給了最安全最不會背叛的人,其實也是最恨他最想要他命的人。

她下意識把雙手放在玲瓏身前,想要推拒,卻被他輕鬆捉住抵在頭頂,又見他對自己笑得分外開懷,仿佛世間萬物儘在他掌控中。

“不想給就不給吧。”玲瓏道,“那我換個問題,你願意跟我走嗎?”

霜織愣了愣,隨即笑起來,這笑裡更多的是嘲諷:“大人要為我贖身?須知官妓不比民妓,隻能老死教坊司。”

她們大多是罪臣之女,律法嚴苛,連外宿都不可以,誰敢做夢去贖身?且落了賤籍,便一生如此。

“你隻說願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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