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鄉的這名考生姓關,名卓,此時正哭喪著一張臉,“寂哥,你可得幫我謝謝咱妹妹,要是沒有妹妹給的衣服跟吃的,我真的早就死裡頭了!”
謝寂冷聲道:“誰是你妹妹。”
關卓可太了解這位死妹控的學神了,連忙拱起雙手討饒:“我錯了我錯了,是你妹妹,是你妹妹,我哪有這樣的福氣有那麼好的妹妹啊!”
謝寂聞言,微微頷首,用你小子終於說了句人話的眼神瞟了關卓一眼。
曾經跟他一起讀書的同窗們大多都沒有考上,此番同鄉的除了關卓外也僅有一人,不過那人並非豐城人,因此不相熟,至於為啥待人冷淡的謝寂會跟關卓這樣好,還會把妹妹弄出來的衣服食物給他也弄一份……歸根究底就是因為關卓不要臉。
他家裡有錢,特有錢,他爹曾經也是個童生,但也就止步於童生了,因此做夢都想自己兒子能考上秀才,關卓就在這樣水深火熱的日子裡長大,直到在歐陽先生的私塾裡認識了謝寂,他才一廂情願的纏上來,原因無他,就是想吸一吸學神的仙氣,你看,得到學神指點的他,不僅考上了秀才,還考上了舉人!都能來參加會試了!
說不定還能考個貢士回家呢!
當然了,他是不能跟次次考第一的寂哥比的,他的目標就是吊車尾,反正隻要中了就行,名次不重要,也讓他爹樂嗬樂嗬。
由於此人臉皮夠厚,又夠死纏爛打,所以還住在謝寂家裡,雖然謝寂嫌棄他嫌棄的要死,但關卓就是要抱住這隻粗大腿!
剛考完第一場,渾身又酸又臭的關卓羨慕地看著他寂哥,都是人,為什麼寂哥連考三天出來還能清清爽爽?啊,看他寂哥這舉世無雙的美貌!簡直就像看到了可愛又甜美的妹妹!
這種話關卓可不敢說,也就在心裡想想,他幻想著自己考中後被人推崇誇讚的場景,美得口水都要滴下來,謝寂利索地上了家裡的馬車,見到妹妹,眉眼頓時柔和:“怎麼親自過來了?你在家等著就好。”
“在家裡太無聊了。”玲瓏嘟嘴,倒了杯熱茶給謝寂,全程無視關卓。
關卓……關卓早就習慣了,反正隻要這對兄妹在一起,彼此眼睛裡就隻有對方,那是不對旁人多看一眼的,他自力更生地倒了杯茶,總算是有心情問了:“寂哥,你考得怎麼樣啊?”
“與其問這些,不如好好溫書準備下一場。”謝寂淡道。
關卓撓頭:“我就是好奇嘛。”
說起來他的學識其實並不算是頂尖,歐陽先生的弟子們,雖然沒有哪一個能像謝寂這般驚才絕豔,但比關卓腦子靈光的卻不少,可隻考了兩次便考中舉人的關卓卻比其他人有考運多了,畢竟像他這樣少根筋的樂天派太過少見,關卓可是那種明天考試今天早上還能睡過頭的人,簡而言之,心大。
而且他的考運也很好,就比如鄉試,其實本來他是考不過的,但運氣好就好在於考的題目考前一天他正好重新背過……雖然名次感人,吊在最後頭,但到底也考中了不是?
這也是關卓為啥總是黏著謝寂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他覺得謝寂是自己的幸運星!
反正這種迷信的思想也不知哪裡來的,最絕的是關卓還說通了他爹,不然今年他爹可不答應他這半瓶子咣當的人來參加會試,全靠謝寂學神光環招搖,關家老爹覺得說不定真是那樣呢,不然為啥他兒子考秀才考了好幾年都沒考過,舉人卻隻考了兩回?
不過關卓對自己的實力如何還是有點逼數的,他純粹就是為了蹭學神的仙氣才跟著一起進京,不然剛得了個女兒的他可舍不得丟下媳婦孩子!
是的,雖然關卓一口一個寂哥,但他比謝寂大了八歲,今年都二十七了,有四個兒子,因為一直沒有閨女特彆眼饞,去年秋天他媳婦剛給他生了個閨女,可把關卓喜得不行,由於他對謝寂兄妹倆謎之崇拜,所以還想給自己姑娘取名叫玲瓏,被謝寂駁回!
謝寂瞥了關卓一眼,不大想搭理這個神經大條的家夥,他喝了口茶,覺得妹妹親手倒的茶就是好喝,結果關卓又開始做白日夢,擱哪兒沒話找話說:“哎對了寂哥,聽說京城有榜下捉婿的習俗啊!你怕不怕?”
謝寂放下手裡的茶杯,搞不懂這個家夥明明每天也都在家裡待著,又是怎麼知道這麼多八卦的。
反正不被謝寂搭理已經不是一天兩天,關卓很自然地繼續往下說:“你看你啊寂哥,生得這樣好看,又有才華,最重要的是尚未成家,你說說你這——到時候被人抓走可怎麼辦啊!”
謝寂不想理他。
關卓嘿嘿笑,其實他還有個小妹子,比他小了十歲,今年十七,正是花一樣的年紀,不過他有自知之明,想讓寂哥當妹夫的念頭也就私下裡想一想,可不敢拿到台麵上說。
寂哥這個人,怎麼說呢,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包括妹妹,關卓其實很慶幸自己能與他們相識,也很慶幸他們兄妹倆脾氣好沒有趕走自己,畢竟有些時候關卓自己都為自己的厚臉皮感到臉紅。
“聽說那些榜下捉婿的,你拒絕都沒用,直接把你給綁了弄回家生米煮成熟——唔唔唔!”關卓的嘴被謝寂一把捂住,往日他怎麼胡言亂語都不會生氣的謝寂此時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關卓一扭頭,瞧見妹妹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立時心虛起來,待謝寂鬆開手,他便尷尬地咳嗽兩聲。
恰好,玲瓏問:“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呢?”
關卓頓時咳的更大聲了,瞧那模樣,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給咳出來似的。
謝寂再度警告地看關卓一眼,摸摸妹妹的頭:“沒事,不要聽關卓胡說,他知道什麼,說的活靈活現,好似他被捉過一樣,誰人家眼光那樣差?”
玲瓏撲哧一聲笑出來,關卓躺平任嘲。
隨後玲瓏道:“那放榜的時候哥哥可要小心點,咱們讓長生去看,哥哥就彆下去了。”
長生是謝寂的書童,特彆機靈。
謝寂頷首:“好。”
關卓暗恨人生不公,你看這個寂哥,對同窗跟對妹妹那完全是兩個態度!這麼些年了,關卓就沒看到過謝寂對其他人也這麼輕聲細語的!
不過……他要是也有個這麼美麗又乖的妹妹,肯定也會把她寵上天。
回去後兩人洗了澡換了乾淨衣裳,又吃了頓飽飯,再蒙頭大睡一場,次日起來,關卓才覺得自己活了,結果一看謝寂,仍然是那副泰山崩於前不改色的模樣,好像這樣嚴苛的考試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是折磨,對此關卓表示寂哥牛逼,得向寂哥學習。
第二場考試的人明顯少了一些,到了第三場,剩下的人更是不多,今年參加春闈的約莫有九百人左右,競爭的相當激烈,人人都想金榜題名光宗耀祖,饒是心大的關卓也被帶的開始努力起來,臨時抱佛腳,要是不認真,光靠運氣跟學神的仙氣那是萬萬不行的。
會試結束後,謝寂在家裡睡了足足一天一夜,翌日再度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他的緊張或是不安,同時玲瓏也很淡定,不淡定的隻有覺得自己寫崩了的關卓,但他被玲瓏“反正本來也是抱著考上血賺落榜不虧的念頭來的,想那麼多做什麼呢”安慰後,瞬間滿血複活,出去參加詩會去了!
謝寂則在家裡陪著妹妹一起搓麵筋,因為他妹妹想吃。
那雙修長漂亮用來拿筆的手,此時正在水盆裡捧著一團麵揉搓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