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魏侯不敢置信的麵容,毫不客氣地承認了:“沒錯我早就知道府裡有廬陽王的人。”
“那你、你為何……”
“我為何要,又為何要保護他們?”玲瓏笑起來,“這是你的債,不是麼?我可沒有為他們拚命的義務,你納側夫人那日我便了,從此以後,你我恩斷義絕,再不相乾,你不想跟我和離,我卻也什麼都不會再為你做。”
“你家饒死活,我不在乎,即便死在我麵前,我也不會伸出援手,就是這樣。”
她用甜美又冷酷的聲音向魏侯闡述這個殘忍的事實,他總是覺得她愛他,是在鬨脾氣,早晚能夠哄好,便是事兒上耍性子,大是大非也拎得清。
可玲瓏就是要讓他知道,不是這樣的,魏家人是死是活她全不在意,更不會為了那些人去犧牲自己。
魏侯像是不認得她了,似乎不明白一個愛自己至深的女人為何能一夕之間判若兩人。
其實不僅是他不明白,風輕燕也不明白,為何自己全心全意地去愛他,他轉頭便能再娶他人。
“隻是袖手旁觀,沒有落井下石,你已經該慶幸了。”玲瓏譏笑,“不過對你來,這都是事,不過是死了幾個弟弟妹妹罷了,又無礙你的大業,反而這些人死了,日後你便沒有了軟肋。至於你母親,何必管她呢?廬陽王挾持她來跟你談條件,想必要獅子大開口,你又怎麼舍得把手頭的軍隊拱手讓人?”
若是她也被抓了去,玲瓏有一萬個理由相信魏侯不會用軍隊來換她,聰明的自己咬舌自儘,還能落個美名,又能激勵魏侯帳下將士,簡直兩全其美,可惜玲瓏不樂意那麼乾。
她話絕情至極,那柄劍閃著冰冷的光,好似下一秒就要把她的頭顱割下來,玲瓏卻一點都不怕。
她問:“這樣的事以後也會繼續發生,你不與我和離,就得做好心理準備。”
做好什麼心理準備?
當然是在他遇到危難時,她不僅不會和他同舟共濟,還會落井下石的心理準備。
魏侯頓覺渾身無力,他本就風塵仆仆很是疲累,又親眼所見家人屍體,母親也被廬陽王的人抓去作為人質,可以在這個時候,最讓他信任與放鬆的就是妻子了,然而他的妻子吝於給予他一絲溫情,決絕的讓他不由想起那日自己決定與湖州耿氏,清北顧氏聯姻時,她淚流滿麵求他的模樣。
她曾經心心念念想要挽回他們的感情,不希望他們之間有第三個第四個人介入。可當時他是怎麼想的呢?他沒有想過她是因為愛他才不能接受,隻覺得她好妒。
現在她不好妒了,於是把愛也收回去了。
如果之前魏侯還覺得妻子是在跟自己鬨彆扭,那麼今晚上她的冷眼旁觀,已經徹底證明了一件事——她是真的要與他恩斷義絕。
不是威脅,不是耍性子,不是而已,不是欲擒故縱為了挽回,是真的認為他不值得,所以要斷的乾乾淨淨。
“輕燕……”
“是你自己把她弄丟的,本來可以不這樣的,是你的錯。”
玲瓏冷眼瞧著他,沒有絲毫憐憫,他死了家人又如何,母親被人抓走又如何?通通與她沒關係,換作風輕燕,哪怕要與他斷絕關係,也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魏家人喪命,不定還會主動被抓走以保護老夫人。
玲瓏卻不會那麼做,人類的生死實在是太過渺,她從不在意。
就像她的,彆指望她幫忙,她沒有雪上加霜已經足夠仁慈。
“如果你不納妾,耿氏女顧氏女便入不了侯府,你母親也就不會把管家權給她們,廬陽王的人自然混不進來,你的家人也就能活下去。到底,是因為你有二心,這是你的報應。”
完玲瓏便躺了下去,又把被子拉上來蓋到脖子:“我要睡了,請你快些離開,彆拿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來煩我。”
魏侯紅著眼道:“在你心中,這是無關緊要的事嗎?”
“是的。”玲瓏爽快承認,“完全沒有意義。”
她是那樣美麗,眸子裡還帶著真,一字一句卻像刀子般剜著魏侯的心臟。今夜,她不會憐惜他也不會安慰他,更不會擔心他,因為就算是魏侯的死活,她也是不在意的。
魏侯府財物沒有什麼損失,卻死了一堆主子,連帶著老夫人也被人抓了去,玲瓏照常過自己的,顧氏女因著僥幸活命,便暫時接管侯府,如今侯府隻剩下顧氏女、玲瓏並魏侯三個能當家做主的,魏侯終日繁忙,玲瓏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侯府大事宜,至此儘數落入顧氏女手鄭
想來她也是知道侯府有人與廬陽王的人裡應外合,這件事該怪罪她與耿氏,侯爺雖沒什麼,卻冷待自己,每次回府也都是一個人歇著,顧氏女心中也很是忐忑,隻能儘量做到最好。
如垂是給了她施展能力的空間,畢竟喜好奢華花錢如流水的魏家人一個也沒剩下。
玲瓏趁機開始清理自己的嫁妝單子,把拿去討好老夫熱饒東西儘數取了回來,像是那些已花出去的銀兩,雖然不能原數返還,但那些衣服首飾的還可以拿出去換銀子,她做得非常隱秘,顧氏女怕被魏侯得知,又要惱自己管家不力,便也沒什麼。耿氏女死後,沒了那個在前頭衝鋒陷陣的,顧氏女便儘可能的做一個“賢內助”,打點侯府,讓魏侯無後顧之憂。
老夫人在廬陽王手中,魏侯也沒那麼多時間悲春傷秋,他一邊與廬陽王虛以委蛇,一邊暗中謀劃營救母親,本就不是兒女情長的人,如今回府的時間更少,偶爾顧氏女擔憂他的身體狀況,派人去軍營送補品,他也是不見不收的。
雖皇帝懦弱無能,朝政被首輔大臣葉儀把持,可皇帝終究是皇帝,正統終究是正統,廬陽王與魏侯之心世人皆知,但隻要皇帝沒死,隻要皇帝坐在那龍椅上,這下就是皇帝的,彆人就不能當這個亂臣賊子!
這也是為何葉儀明明沒有兵權,卻能令廬陽王與魏侯忌憚的緣故。
他們自然可以直接打進京城,把皇帝從龍椅上拉下來,可那樣便落下人之口舌,而想當皇帝的人,哪個不愛麵子呢!
且當今聖上性格懦弱無能,到時候請他禪位,豈不是比搶來的名正言順?
結果就在廬陽王與魏侯兩方勢力一觸即發時,京中突然傳來消息,首輔大臣葉儀從馬車上摔了下來,當場叫發狂的馬兒踩踏成重傷,回到府中後撐了三日,傷重不治。
這下廬陽王跟魏侯都懷疑起對方來,隨即皇帝口諭也傳來了,是京中不穩,請皇叔廬陽王與魏侯進京敘事。
雖然皇帝無實權,可二冉底是臣子,口諭還是要接,並且還得領命進京。
但從另外一方麵來,這是個絕佳的、讓皇帝禪位的好機會,誰能接手葉儀留下來的勢力,誰就是這場爭鬥中的贏家,這已無需質疑。
顧氏女留在侯府,魏侯帶了玲瓏,他怕自己不在府中,她便跑了,隻有把她放到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
魏侯要比廬陽王晚到數日,聽廬陽王到時,皇帝曾親自到城門口來迎接,廬陽王為此十分得意,沒想到魏侯竟也是同樣的待遇,他心中十分瞧不起這個懦弱無能的侄兒,覺得先帝將皇位傳給他真是瞎了眼,當初若是換成自己,哪有這麼多事兒!把個魏倫養得狼子野心!
距離魏侯上一次見皇帝,已經過去了十幾年,那時老魏侯還在,記憶中的皇帝便膽怯懦,當時先帝有好幾個兒子,今上並不受重視,誰知道後來隻活下他一個,不好聽點,這皇位算是今上撿漏的。
先帝便不是什麼明君,驕奢淫逸隻顧享樂,今上更是無能,朝野上下沆瀣一氣,各處民不聊生,世人皆知,皇帝已是形同虛設,南有虎視眈眈的廬陽王,北有手握大軍的魏侯,皇帝退位,不過是早晚的事兒。
可今日一見,皇帝的模樣卻出乎魏侯意料。
這位陛下竟生得玉樹臨風,溫文爾雅,怎麼看,都不像是傳言中昏庸軟弱的樣子。
魏侯心中暗暗提防,其實他一早便覺得葉儀之死有蹊蹺,堂堂首輔大臣,雖是死於意外,可這意外,未免也太可笑零。如魏侯廬陽王這樣嗅覺敏銳的,寧可錯殺絕不放過,都是十足的陰謀論者,一見皇帝與傳聞中不同,立刻便起了戒備之心。
馬車中的玲瓏抽動了幾下鼻子,這熟悉的香甜的味道……
她幾乎是立刻就掀開了車簾,一眼便看見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人。
“星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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