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祝星淵!”
祝星淵充耳不聞,像是這樣的詆毀,他不知道聽過多少次,如果每次都要為此憤怒傷心,他早不必活了。
至於動怒,也不至於,因為他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完全沒必要跟這種人一般見識,隻是,倘若他的大小姐在,定然是會護著他的。於是祝星淵慢悠悠回過頭道:“你們應該慶幸今天隻我一個人來。”
弄得三人麵麵相覷,沒搞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兩天後,縣試即將開始,這三人才搞明白祝星淵那天說得是什麼意思,原來這人考個縣試都要把媳婦帶在身邊!
王姓書生嘴巴比較賤,見祝星淵與那戴著麵紗的女子難分難舍,遂嘲笑道:“祝兄,好男兒誌在四方,既祝兄舍不得家中嬌妻,連縣試都要帶著,怎麼不把家中老娘也一起帶著?這樣既有人紅袖添香,也有人給洗衣做飯,豈不美哉?”
祝星淵眼神一冷,旁人說他是無所謂,可說玲瓏萬萬不行。
玲瓏卻不讓他開口,而是笑吟吟道:“這位兄台我看你印堂發黑,今日怕是要遭難,我勸兄台離水遠一點。”
王姓書生臉都黑了:“祝兄!我是好心勸告,祝兄這娘子倒是生了張不饒人的嘴!”
玲瓏眯起眼睛,下一秒誰也沒看清楚怎麼回事,王姓書生突然摔了個大馬趴,爬起來的時候滿嘴都是血,不知道牙齒有沒有磕掉。他周圍的人連忙把他扶起來,隻是縣試在即,又不好走人,隻是這張嘴,短時間內怕是沒法說話了。
王姓書生越想越氣,直到考試開始,心頭那股氣都沒能宣泄出來,於是他磨墨的時候動作幅度未免大了一些,然後悲劇就發生了——用來磨墨的那碗清水,每個考生都有一碗,是縣衙親自分發的,就這麼咣當——被他的袖子打翻了!
從試題到卷紙,全都濕了!
王姓書生臉色慘白!
要知道這縣試雖然不嚴格,可一年也隻能考這麼一次,而且中途是不允許考生交頭接耳的!他這卷子一毀,監考的差役可不會給他新的!
頓時王姓考生絕望不已,呆呆坐在考號中半晌不能言語,過了會兒竟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把巡視的差役給惹來了,聽說是清水打翻了考卷,差役也沒有多說,隻問他是出考場還是繼續待著,王姓考生心如死灰,隻得出去,心知這一年是白學了,隻能等來年二月再考。
明明是他自己袖子帶倒了水碗,此時卻將罪責都歸咎於祝星淵的那個娘子身上,若非那個女人詛咒他,他怎會如此倒黴?!
此時此刻他倒是忘了是自己先嘴賤的了。
出去時恰好經過祝星淵的考號,卻見那人卷子都已填滿,估摸著是快要寫完了。王姓考生心裡一驚,這祝星淵難不成今年真能考過?
就這麼出去直接走了,王姓考生心中不忿,便忍著已經紅腫不行的唇舌,站在門口要等祝星淵出來。
令他驚奇的是,祝星淵幾乎是跟他前後腳一起出來的,顯然他一走,祝星淵便交卷了。
王姓考生在裡頭乾坐了會兒,嘴巴好了些,說話雖然有些大舌頭,但勉強能聽清。見祝星淵玉樹臨風豐神俊朗,光是氣質便與凡人不同,心中又是酸水直冒,其實祝小四平日在私塾沒乾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惟獨就是生得好,令人嫉妒。
彆以為隻有女人會嫉妒,男人嫉妒起來更可怕。
這會兒見祝星淵出來了,麵色平靜絲毫不見緊張,王書生便又忍不住嘴賤:“這麼早出來,該不會是題目一道不會,不敢在裡麵丟人了吧?”
祝星淵聞言,看了他一眼,道:“我娘子提醒過王兄,今日必有災禍,且離水遠一些,看樣子,王兄沒聽進去。”
一提起那碗毀了自己縣試的清水,王書生的臉是綠了又白白了又黑,五彩繽紛交織在一起精彩極了!“你還敢說!若非你的女人詛咒我,我怎會真的打翻清水,把考卷弄濕!這都是你的錯!”
祝星淵冷眼瞧著這倒黴便怪罪彆人的人:“你說得是,想必你去年沒考過縣試,也是我的錯。”
王書生雖然沒有像祝星淵這樣連考數年,但今年也是第二次考縣試了,去年沒過的事兒從祝小四這個人嘴裡說出來更是嘲諷十足,“我今年本可能過!是你害我!”
祝星淵懶得搭理他,尤其是那張嘴,考前磕的可能有些狠,這會兒腫的如香腸一般,著實辣眼睛,他看都不想再看。
玲瓏來接他,一手拿著糖葫蘆一手拿著剛出爐的燒餅,她去逛了一圈回來,正好祝星淵就考完了,根本沒讓她等多久。見王書生那一臉淒慘樣兒,她不說安慰,先幸災樂禍起來:“王兄果然是犯了災禍。”
說完還老氣橫秋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王書生被他們夫妻倆一唱一和快要氣死了,偏偏他的幾個好兄弟也還在裡頭考試沒出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祝星淵交卷那麼快,也不是每個人都像王書生這樣倒黴。
祝星淵接過燒餅,撕成了小半,由於戴著麵紗吃東西很費勁兒,但是不戴麵紗,這沒見過是世麵的小鎮居民又總是盯著她瞧,明明已經收斂了還是不能防止那些目光。
“你們不能走!”
祝星淵牽著玲瓏的手,回頭,“王兄難不成還要我們給醫藥費?”
“要醫藥費,也得問縣衙門口那塊青石板要啊,它磕的你,又不是我們。”玲瓏涼涼地說。
這兩人太會擠兌人,王書生又沒幫手,氣得胸膛劇烈起伏,那瘦弱的小身板看得玲瓏都擔心待會兒刮一陣風會不會把人給吹走,說實在的,二月還是挺冷的,這些書生倒好,穿得單薄無比,哪像她家祝星淵,就差沒裹成球了。
玲瓏不畏冷熱,祝星淵卻是怕的,他尤其討厭吹風,不喜歡黑暗也不喜歡寒冷。
最後王書生用顫抖的手指頭指了半天,愣是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輕鬆ko這個家夥後,祝星淵帶著玲瓏回到了客棧。縣試要考三場,一天一場,還可以提前交卷。他不放心把她一個人放在大石頭村的房子裡,倒不是怕有危險,而是不想讓其他人去找她的麻煩。
祝老爹祝老娘跟幾個哥哥先不說,三個嫂嫂都是精明的,那日玲瓏顯現了家底,她們難免有些小算計,這些祝星淵覺得無傷大雅,可以的話,他也樂意回報她們一二,畢竟這麼多年祝小四好吃懶做還能活這麼久,幾個嫂嫂也出了不少力。
但籌謀玲瓏的東西,不可以。
現在他隻希望能夠快些考完,考完了,就可以帶著她正大光明的離開這裡,去另外的地方生活。
鎮上的客棧隻能說是乾淨,其他沒什麼優點,不過床很大,兩個人睡的話剛剛好。
也有彆的考生住在裡頭,兩人在屋子裡休息時,便聽到外麵的腳步聲。這樣一個小鎮上的客棧,自然彆想著能有多好的隔音效果,哪怕門窗緊閉,外頭的腳步聲也清晰可聞,還有人在對答案,有人喜悅有人憂心,但縣試隻是科舉的第一步,且第一場考得十分簡單,但凡基礎紮實便能考過,若是這第一場都過不了,基本也與秀才無緣了。
玲瓏趴在祝星淵胸口,嫌棄外麵吵,自己拿起他的大手放在耳朵上捂著,但是哪裡捂得住?
既然捂不住也就算了,笑嘻嘻地玩他的手指頭,摸他的臉,因為過分俊美,還忍不住親了一口。
兩人親熱了好一會兒,直到第二日,祝星淵自己起了個早,沒吵醒玲瓏,隻臨走時在她唇上輕輕一吻,等到玲瓏醒來,他都考完回來了,看看天色,估摸著這回也是提前交卷,畢竟對他來說這些考校的內容都太過簡單,甚至不需要經過大腦就能寫出答案。
不僅如此,他回來的時候還買了一隻烤雞,玲瓏會醒,一大部分原因是這烤雞太香了。
接下來的第三場,祝星淵仍然是第一個交卷的,他場場提前交卷,顯然對其他不熟悉他的考生造成了很大的壓力,不過如王書生這樣對他知之甚深的,都不相信他真的能答題,隻以為他是在裡頭胡亂把卷子填滿便出來了——是騾子是馬得拉出來遛遛,祝小四成績如何這整個私塾都是知道的,他能考好?嗬,那太陽明天就從西邊升起來!
結果三日後放榜,考生們望著位列榜首的那個名字都驚呆了,尤其是與祝星淵同一個私塾的考生,其中又以被嘲諷和詛咒的王書生為首,他們拒絕相信這個成績!
祝星淵考了那麼多年都沒考上!哪怕過了縣試前一場名次也都是吊在最後頭,怎麼可能考到榜首?
肯定是哪裡出錯了!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