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片龍鱗(九)(1 / 2)

荒海有龍女 哀藍 10001 字 1個月前

第八十六片龍鱗(七)

立刻便有女老師反駁:“陳老師怎麼可能做這種事,他可不像那些沽名釣譽的人,兩邊都想討好,你可曾見過他在學校與哪個女學生曖昧過麼!”

這倒是沒有,無論在誰眼裡,陳秋吾都是擔當得起君子二字的男人,女老師與女學生們對於陳秋吾自然是推崇備至,但同性們心中便不免有些猜測,都是男人,都知道男人的劣根性,真能有人守著鄉下妻子不動煩心?要知道滬城大學裡有多少年輕美麗的女學生!她們鮮活、青春、純潔,對愛情充滿了向往與期盼,往往會因為崇拜而迷戀上自己的老師,這也是為何屢屢出現師生戀的緣故。

被堵了一句的恰好是那位拋妻棄子娶了新的小嬌妻的楊老師,麵上頓時露出幾分尷尬,正想再說點什麼,卻聽見樓上有動靜,眾人不約而同地朝樓上看去,隻見平日裡在學校謹慎清貴,從不與異性親密接觸的陳秋吾,此時正牽著一個美貌女子的手,兩人緩緩步下樓梯。

如今西式服裝與餐飲流行,作為大學生,女學生們是最容易受到影響的人,她們大多喜歡穿連衣裙,對待老式衣裙,甚至是旗袍,都充滿了反叛與抵製,認為這都是封建糟粕,向西洋人學習才是正確的選擇。

但陳秋吾的妻子就穿了一件墨綠色纏枝繡花錦緞旗袍。

這顏色按理說得上了年紀的才壓得住,譬如大家太太之類,陳妻看起來年紀並不大,可能連二十歲都沒有,這也難怪,畢竟鄉下女子成親都早,超過十六都要成沒人要的老姑娘,但這麼年輕的太太,不僅沒有被這墨綠色的旗袍壓住顯得老氣,反而是這顏色愈發襯托出她一身冰肌玉骨,膚若凝脂,眉眼流轉間,便是千古大家也畫不出這樣的風華春景,極美,美的令人看到她,無論男女都要自慚形穢,覺著自己出現在她跟前,那都是對她的侮辱。

且她看起來也不是那種唯唯諾諾大字不識的姑娘,陳秋吾幾次三番在辦公室說自己的妻子才貌雙全,奈何大家都認為他是在給自己挽尊,麵上信了,心中還是輕視,可這一照麵,連話都不用講,自己便輕視起自己來了!

總覺得在這樣的人眼前說話,都破壞了美好的空氣。

若是這樣的妻子,難怪陳老師要如此小心愛護,誰得了這樣的佳人,不會愛她如至寶呢?

玲瓏待客,得看她心意來,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傲慢,偏偏被她視線掃過的人,就跟那鵪鶉一樣,忍不住想要低頭瞧瞧自己是否體麵,是否在人家麵前露了怯,她身上那種高貴與氣勢毫不掩飾,場麵頓時變得有些古怪,旁觀的陳秋吾覺著,自己的小妻子有點像是校長……不,同事他們見到校長的時候,也不見這樣懼怕呢!

他是跟玲瓏在一起久了,受到她身上龍息浸潤,第一次見麵時她對他又沒有敵意,才不知道真正第一次見到她的人,第一時間不是驚豔於她的美麗,而是畏懼於她身上的氣質。

大部分人見色心喜,可對玲瓏,他們大多不敢,因為畏懼與臣服刻在了骨子裡。

因此玲瓏愣是一句話也沒說,單是靠著露麵,便讓這群先前還在熱議“陳老師愛妻是真是假”“如何忍受糟糠妻”“鄉下女人粗鄙不堪”之類話題的人,儘數閉嘴了。

陳秋吾便替兩邊介紹,“諸位,這位是我的妻子,內人姓嚴,名為玲瓏。玲瓏,這幾位都是我的同事——”

他話未說完已被玲瓏打斷,眉眼間湧上不耐:“你成日就跟這種人混在一起,忒地沒格調,他們是什麼身份,怎麼配跟你做朋友?”

眾人:……

他們不敢反駁玲瓏的話,齊刷刷看向陳秋吾,陳秋吾卻不生氣,而是好脾氣地哄著:“不是朋友,隻是同事,不是與你說了,招待他們吃頓飯而已。”

玲瓏這才滿意:“嗯,我看他們也不配,無論氣度還是容貌身段,都太平凡了些,丟進人群裡都要瞧不見了,你可彆和這樣的人往來過密,我是要生氣的。”

陳秋吾便點頭:“都聽你的。”

他心知妻子已經是在發火了,顯然是這些人先前在聊些什麼東西,她都知道,否則也不至於一見麵便不給臉,如元凱晁文學明,他們一同讀書,學明家境貧寒,常常勤工儉學還不夠嚼用,他暗中幫扶,她知道了也不曾說什麼,因此她的態度是因人而異。

旁人在不認識她、沒見過她的情況下便暗中詆毀議論,說不好聽的,她見了麵便立刻給人難堪,不過是以牙還牙,且她是光明正大,不比那些背地裡嚼舌頭的人磊落?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上不得台麵就是上不得台麵。

不僅如此,她還要殺雞儆猴,順勢問道:“那位休棄原配,與女學生結婚的,是哪位呀?”

眾人再度齊刷刷看向楊老師。

楊老師心裡咯噔一下,此時此刻,他還不懂得什麼叫做“公開處刑”,但儼然已經有了這種感覺,仿佛是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扒了身上的遮羞布,一切隱私無所遁形,丟臉都是其次的,重要的是他經營多年的名聲,滬上名師的稱號,怕也要被撕得粉碎!

玲瓏還站在台階上,讓陳秋吾牽著,她先上下打量了這楊老師一回,從頭打量到腳,半晌,歎道:“我著實是看不出來,這樣一個身材中等容貌普通看起來氣質也很猥瑣的男人,究竟是有什麼魅力,能讓女學生傾心。”

她甚至都沒有多說!

隻這麼一歎,嘲諷力便達到滿值!楊老師登時麵紅耳赤:“陳老師,你、你這……”

“關陳秋吾什麼事兒啊。”玲瓏好奇道,“你說我不好時,不也是當著陳秋吾的麵?我說你不好,同樣是當他的麵,咱倆都不顧及他的麵子,你怎麼被說了還找他呢?”

陳秋吾麵不改色:“我沒有麵子。”

其他幾位同事:……

“人到中年,就彆以為自己能讓小姑娘對自己死心塌地了。”

玲瓏一步一步走下台階,“一個月拿幾十塊的工資,住在身子都轉不開的宿舍樓,寫點酸不拉幾的情詩,就當自己是萬人迷啦?連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真是卑微又下賤。”

那楊老師自詡是知識分子,文人氣質,被玲瓏輕描淡寫一頓羞辱,氣得臉色通紅,可是又不知要如何反駁,半晌,結結巴巴道:“我、我可是滬城大學的老師!你呢?你不照樣靠著男人活!一點都不獨立!你又算個什麼!”

“這麼說,楊老師很獨立呀?”玲瓏翹起二郎腿坐在大椅子上,陳秋吾乖乖站在身邊做護花使者,她這動作嫵媚而優雅,貴氣十足,將對楊老師的鄙夷毫不留情地展現出來。“獨立的楊老師,怎麼還靠家中那大字不識的粗鄙原配養活呢?哦~原來靠男人活就不算獨立,吸女人的血就是天經地義?學習了,受教了,不要臉那還是楊老師不要臉,我怎麼比得上呢?”

楊老師不知是羞是惱,登時臉紅脖子粗,他也不知玲瓏是怎麼知道這些事兒的,隻好求助陳秋吾:“你我同事一場,你便如此放縱你的妻子羞辱於我?”

陳秋吾很無奈地說:“並非我有意放縱,妻子年幼懵懂,天真善良,難免心直口快,但都不是惡意,還請楊老師擔待。”

眾同事聽著這話怎麼這麼耳熟?

仔細想想,哦,之前在辦公室,剛剛抱得美人歸的楊老師大放厥詞,攻擊陳太太,陳老師險些發火時,他也是這麼說的:“我這人就是心直口快,沒有惡意的,我也是為你好才這麼好,陳老師可彆放在心上啊。”

道完歉,轉頭又跟彆人說陳秋吾多傻,那麼多女學生向他示好,他還非要一心記掛著家裡的鄉下女人,實在是不懂消受女人恩。

楊老師認為陳秋吾是典型不解風情的木頭疙瘩,不如自己風流多情,因此總是致力於說服陳秋吾。

根本不知自己早就把陳秋吾給得罪了個徹底。

否則以陳秋吾的性格,不會讓他難堪至此,他做任何事都習慣給人留一條後路,這點與一擊必殺的玲瓏完全不同。

但楊老師,他太討厭了。

楊老師則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年幼懵懂,天真善良?陳秋吾是在說誰?誰年幼懵懂,誰天真善良?

玲瓏笑嘻嘻地拉了拉陳秋吾的手:“你好懂我,我確實是又可愛又善良。”

陳秋吾捧場道:“可不是麼!”

眾人:……

睜著眼睛說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