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愣愣的張大了嘴巴,顯得模樣有幾分蠢,不複之前的機靈狡黠。
青袍男子道:“我有一女,名為皎皎,然她根骨不佳,不宜習武,你若是做我的徒弟,要發誓一輩子保護她,如此我才肯教你。”
名叫皎皎的小姑娘吃力地邁過門檻跑了進來,衝青袍男子撲:“爹爹!”
青袍男子瞬間變了臉色,他對小男孩跟對皎皎小姑娘完全是兩副麵孔,抱住那小小的人兒,小人兒衝他笑得極甜,“爹爹爹爹爹爹!”
青袍男子捏捏她的小胖臉,指著跪在地上的小男孩:“這是你的師兄,以後,爹爹不在的話,就有人陪你玩了。”
島上隻有皎皎一個小姑娘,她又是島主之女,千嬌百寵,卻連個玩伴都沒有,聽說有了小哥哥陪自己玩,小姑娘開心地拍起巴掌,甜甜地叫:“師兄!”
小男孩不大敢看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隻低著頭,應了一聲。
青袍男子道:“還不磕頭?”
他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叫了師父,青袍男子才微微柔和了下眉眼,隻是很快又淩厲起來,顯然他對徒弟可沒有對女兒那樣溫柔。“你有名字麼?”
小男孩搖頭。
他自有記憶起便隨一些難民生活,彼此之間互不認識,自然也沒有姓名,人家瞧他久了,又因為他曬得黝黑,便叫他黑子,但這不是他的名,他是無根扶萍,無名無姓。
青袍男子這才告訴他,自己姓折,單名一個弋字,他的女兒名叫皎皎,大名尚未取,既然小男孩沒有名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便由他給他取名,問他是否願意。
小男孩自然點頭。
於是折弋為他取了個單字為寒,寓意也很簡單,天太熱了,還是冷點兒好。
雖然很隨意,但折寒終究是有了自己的名字,他不通文墨,折弋卻是文武雙全,除卻武功卓絕外,還擅書畫棋琴,連才三歲的皎皎都會背很多詩。
做折弋的徒弟可不容易,他要求極高,且十分挑剔,折寒雖然筋骨極佳,但起跑線太晚,於是要花十幾倍甚至數十倍的精力投入,才能堪堪達到折弋那變態的嚴苛要求。
隨著時間過去,折寒在島上漸漸養得白了,身上也有了肉,站梅花樁子時再不會頭重腳輕栽下來。
他每日上午練武,下午讀書,晚上睡覺還是呼吸吐納,不敢有一刻懈怠,對折寒來說,每天最快樂、最輕鬆的時間,就是皎皎來找他玩的時候。
皎皎雖然被寵愛長大,卻並不任性,反倒天真可愛。折寒是練武之人,折弋親自為他製定了食譜,以保持最佳的身體狀態,像是糖果糕點這類甜食是不許吃的,偏偏折寒卻很愛吃甜,他不敢違逆師父,再說了,如果不是師父收留,他連飯都吃不起,早叫野狗咬死了,又何來現在這樣挑剔口舌?
皎皎卻不管這些,她隻覺得師兄愛吃,爹爹卻不許,這樣師兄好可憐,因此每日從自己的口糧中悄悄藏起一些,再偷偷給折寒送來。
“師兄~師兄!”
折寒剛沐浴完畢,換上乾淨衣服,便聽到小姑娘甜甜的聲音,他不由露出笑容,“皎皎?你在哪裡?”
皎皎動了動:“在這兒,在這兒呢。”
原來是藏到折寒床上去了,她今年也才五歲,還很小。
折寒剛到島上時,看起來又瘦又黑又乾巴,伺候他的婆子還以為他隻有五六歲,結果他自己卻說應當八歲了,比皎皎要大五歲。
十歲的折寒已經很有貴公子的模樣,他很愛乾淨,也很疼皎皎,畢竟皎皎實在是太乖太懂事,誰能狠下心討厭這樣的小姑娘呢?即便是折寒也不能,鐵石心腸的人見到皎皎,都是要化成繞指柔的。
他把被子掀開,皎皎懷裡抱了個小花籃,花籃裡是她偷偷藏下的糕點糖果,看見折寒,笑得極甜:“師兄,給你吃。”
皎皎沒有母親,折寒也不曾聽說師母的事情,他摸了摸皎皎的頭:“好,你先從被子裡出來,彆悶得喘不過氣。”
皎皎大大呼了一口新鮮空氣,開開心心打開自己的小花籃,包著糕點的油紙散發著動人的香味,她舉起一塊茯苓餅,折寒便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點頭:“很好吃。”
皎皎一聽,不由咽了口口水,十分渴望地盯著他咀嚼的嘴巴看。
因她去歲生了蟲牙,晚上痛到躲在被子裡掉金豆,折弋勒令削減她平日的甜食,好多都是她從自己嘴裡省下來留給師兄的呢!
折寒看到她這表情,有些好笑,他隨著年歲增長愈發沉穩,不像剛來島上那樣張狂桀驁,便將茯苓餅掰成兩半,給了皎皎沒咬過的那邊。小姑娘眼睛一下就亮了,也不跟折寒推辭,邊吃不忘邊誇折寒:“師兄真好。”
折寒笑起來,皎皎是不是忘了,這本來就是她的吃食,是他占便宜了才是。
兩人正吃著,突然聽到外頭有腳步聲,折寒臉色大變:“師父來了!”
皎皎更是嚇得手足無措,還想往床底鑽,若是被爹爹捉到她給師兄送甜食,一定會揍她的!當初爹爹不許她吃太多甜的,她便躲在被子裡偷吃,沒多久就生了蟲牙,爹爹還氣得揍她小屁股了呢!
折寒一把拉住皎皎,把她往床上一推,被子弄亂,床幔放下,正巧折弋緩步走進:“寒兒?”
“師父。”
折弋微微眯起眼睛,他的視線在屋子裡掃視一圈,最後停在了床上:“□□的,拉什麼床幔?”
折寒嘴唇動了動,道:“回師父,方才徒兒沐浴過後在床上換衣,所以……”
“為師幫你拉開。”
折寒:!!!
折弋武功卓絕,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排得上名號,折寒饒是武學天才,隻這幾年也比不上師父功力,就見床幔刷的一下被拉開,折寒閉上眼,正要率先認錯,卻聽師父說:“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怎地我一日不檢查,你便一日糊弄,連被子都不疊,弄得亂糟糟?”
折寒眼見他伸手去拉被子,床上又不見皎皎,想來皎皎是躲到被子裡頭去了,與其被師父抓到不如主動認錯,更何況師父是習武之人,皎皎的呼吸聲旁人可能聽不見,怎麼可能師父也聽不見?
還有方才,他居然先聽到師父的腳步,這絕對是師父故意的!
皎皎總是偷偷來找自己一起吃甜的,師父怕是早就知道了,想要抓個人贓並獲呢!
折寒立刻跪下:“師父,弟子有錯!”
折弋聞言,停下手頭動作,意味深長:“哦?你有什麼錯?”
折寒道:“弟子貪嘴多吃了幾塊糕點,還請師父責罰,弟子絕無怨言!”
“是嗎?”折弋沉思片刻,“既是如此,便罰你去後山——”
話沒說完,被子被一把掀開,小姑娘急急忙忙道:“不要不要!爹爹不要!”
“你這小混蛋!”折弋把女兒從淩亂的被子裡抱起來,她小臉兒被憋得通紅,捏她鼻子,“爹爹不說罰你師兄,你是不是就要在被子裡藏下去?”
皎皎心虛地低頭:“爹爹~”
抱住折弋的脖子又蹭又撒嬌,就是想要折弋不要罰折寒。
折弋拍了下她的小屁股:“等會兒再跟你算賬。”
一聽這話,皎皎瞬間耷拉下眉眼,上回爹爹這麼說的時候,她的糕點分量一下就被減半了!
於是她蔫耷耷趴在折弋肩頭,被他抱起,最後折寒自然是被罰了,罰得倒也不重,皎皎還想求情,可惜她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因為天生根骨不佳,她不會什麼武功,折弋特意為愛女編了一套掌法用以防身,皎皎學得囫圇,再加上身嬌肉貴,常常偷懶,她在武學一麵本就無甚天賦,折弋也不強求,便嬌養著,然而皎皎一旦犯錯,便要被罰蹲馬步。
她蹲了一會兒,兩條小胖腿兒就開始打顫,折寒在邊上看得心疼,好在折弋也是麵硬心軟,皎皎蹲的要摔了時,他先忍不住了,朝女兒招招手:“皎皎過來。”
小姑娘晃晃悠悠朝他這兒來,被爹爹抱住就開始哭鼻子,委屈的要命。,,網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