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萬掉入雲霧穀,確定嗎?”趙尚看著手下,微皺著眉頭,“東廠慣會作假,莫不是他們故意迷惑咱們?”
“應該不假,東廠在雲台山撒了五個百人隊,當時足有三十多人親眼看到萬俟萬掉下去的。”
趙尚點了點頭。
三十多個人,哪怕再有規矩交代,也隱藏不住,何況他們同東廠……互相都漏成了篩子。
“可惜了。”他歎了口氣。
萬俟萬一路往雲台山而去,他也就對那邊做了一番了解,知道那雲霧穀常年被雲霧繚繞,民間傳說更有什麼巨蟒、異獸,從懸崖上落下,哪怕摔不死,也是留不下性命的。
他手下也跟著歎了口氣:“這萬俟萬也是好生不懂事,咱們隻是想找他了解一些情況,卻是沒想過要他性命的,他若不跑,必不會死的。”
趙尚沒有再說話,他的手下看向他:“那大人,現在我們……”
“我向千戶大人彙報,看他老人家怎麼說了。”
正說著,趙尚的親兵就走了過來,拿了一個盒子:“大人,這是東梁衛的孫大人使人送來的。”
“東梁衛?”趙尚有些疑惑,隨即臉色就難看了起來。
這段時間趙尚就不能想自己在東梁的所作所為,想起來就是腦袋有問題。那麼一個小女孩,他救了也就罷了,把她送回去也就算了,怎麼還把自家玉佩留下?還留了那麼一句話?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他當時,怎麼就仿佛失去了理智呢?
執念和執念也是不一樣的。
像蘭姨娘,她覺得自己執著一生一世一雙人,其實早就變了。
但趙尚沒有,不僅沒有,他這個執念還包含了愧疚、自責、懷念等等複雜而又更深層的東西,所以當看到葉豔豔被河水淹沒陷入昏迷的時候,他的精神感情其實是混亂的,而葉豔豔之後的每一句話,包括每一個表情,針對的都是他心底最柔軟的那一部分,各種BUFF疊加之下,他沒有當場認了葉豔豔當妹妹都算是理智在線了。
不過這隻是上頭的那一會兒,等這個熱度慢慢降了,趙百戶的感受就不一樣了。
但玉佩也留下了,話也說了,總不能再要回來。
趙尚這段日子對這事的態度就是不想,就當不存在了!
不過此時一聽說是東梁,這不好的感覺就又上來了。
早該把那玉佩收回來了……也罷,這次不管是那小姑娘家,還是她爹有什麼事,隻要不是太難,他幫著解決了,也就算應了自己當初的承諾了。
他一邊打開盒子一邊想,而這盒子一打開,他就怔了一下。
那盒子裡,是一個棕紅色的皮帽。
他有些狐疑的拿起來,一入手就知道是好皮子,他看了一圈,果然,整個帽子無一根雜毛。
箱子裡還有一封信,他拿起來,一看信封,他就不由得發怔:阿哥親啟。
字體有些笨拙,但很用力,他不由得一笑,打開來,就是和封麵上一樣的字——萬秋雨的那手毛筆字,在葉豔豔來看是能看,但在真正的古人眼裡,特彆是趙尚這種還有點講究的,實在不怎麼樣。不過現在趙尚看來隻覺得可愛——葉豔豔的內容也可愛。
她的開頭是這樣的:阿哥你好,這是我給你寫的第五封信啦,前麵四封我都撕了,因為我沒有寫好……
她下麵開始說自己那四封為什麼撕——第一封,她寫的很難受,因為不知道怎麼寫,她去看了《報任安書》,沒看太懂;又看了《快雪時晴帖》也覺得好難,冥思苦想了好幾天,也不過寫了五句話,還是一團糟,隻有撕掉;第二封信,她覺得字不好看,所以又重抄了一遍;然後又是第四封!第四封本來是好好的,但是,他的帽子做好了。
“阿哥,這個帽子不是我做的,姨娘說這個皮子好,是什麼遼東的狐狸的,如果讓我做就浪費了,但裡麵的內襯!內襯上麵的小魚兒是我繡的!完完全全,都是我繡的!我覺得這件事一定要同阿哥說清楚,所以,又重新寫了一遍!我不知道阿哥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是什麼時節了,我寫的時候,是剛入秋,天氣還沒怎麼涼爽,但已經有石榴可以吃了,我很喜歡吃石榴,阿哥你呢?哦,還有一件事要同阿哥說,新姨娘馬上就要進門了,夫人本說要再等等的,可爹爹很急,天天找夫人,夫人也沒辦法,姨娘說這不是女孩子應該說的,但同阿哥說沒有關係吧。阿哥放心,無論再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再做傻事了,我有阿哥呢!”
自從打開葉豔豔的信,趙尚的嘴角就一直往上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