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前,餘戈停了停。他笑著,一字一句地說:“我看見你們一家人就惡心。”
*
從醫院出來,餘戈開車把餘諾送回家。
停在小區門口,餘戈側頭看了一下她,“我回基地了,你到家好好睡一覺,其他的不用管了。”
餘諾動作緩慢地解開安全帶,默默地點了下頭,推開車門。
他還想說什麼,動了動唇,又沒說。
...
...
外麵的雨從早下到晚,餘諾精疲力儘。
她之前為了接住摔倒的餘智江,手臂和腿上也擦傷了一大片。餘諾這會從心到身地感到疲倦,也沒心情處理自己的傷口,隨便拿出醫藥棉擦了擦,
可眼睛一閉上,腦子裡全是奶奶的遺照、孫爾嵐的罵聲和餘智江的血。
半夢半醒間,餘諾做了好幾個噩夢。直到徹底驚醒,再也睡不著。她躺在床上發了會呆,伸出手,拿起旁邊充電的手機看了眼。
這幾天她都在靈堂替奶奶守孝,基本沒空跟陳逾征聊天。淩晨三四點,不知道他睡了沒有。
餘諾試探地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陳逾征回的很快。
quer:「剛剛打完訓練賽,你怎麼還沒睡?」
餘諾:「醒了」
quer:「這才幾點就醒了?」
餘諾:「睡不著了...」
他打來一個電話。
餘諾從床上坐起來,打開床頭的燈,接通,把手機放在耳邊,低低喂了一聲。
那邊有拉門的聲音,陳逾征似乎走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才問:“你還好吧?”
餘諾扣著燈罩上的花紋,片刻之後,才嗯了一聲。
他似乎察覺到什麼,問:“怎麼了?”
餘諾良久才道:“沒事,就是感覺有點累。”
“沒休息好?”
“不是。”
“那為什麼累?”
餘諾沒說話。
他也沒掛電話,一時間,兩人安靜地隻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過了會兒,陳逾征問:“你沒哭吧?”
雖然情緒低落,餘諾還是笑了聲,“沒有。”
她看了眼時間,柔聲道:“這麼晚了,你先去睡吧,我沒事。”
陳逾征:“你在家?”
“嗯。”
“那我先睡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餘諾答應:“好。”
掛了電話後,餘諾又躺下,抱著懷裡的娃娃,盯著空氣中某處地方出神。
陳逾征好像有種神奇的魔力。隻是聽到他的聲音,餘諾就像被人從深海底拽到了水麵上,這幾天窒息感褪去,讓她得以有片刻的喘息。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又震了一下,餘諾拿起來看。
quer:「睡了沒?」
餘諾:「還沒有」
quer:「我在你家樓下」
...
...
外麵一道雷劈響,雨越下越大。餘諾隨手披了一件外套,換好鞋下去。
樓道的感應燈亮起,她推開玻璃門。
看到陳逾征後,餘諾皺了皺眉,小跑上去。
他從頭到腳都淋濕了,衣服緊緊貼在身上,水珠順著下巴往下滑。餘諾擔憂地問,“你怎麼來了?”
“想見你啊。”
餘諾無言。
他靠在牆柱上,本來想碰碰她,發現自己身上都濕了,又作罷。
“你怎麼來的,沒帶傘嗎?”
“開車來的。”陳逾征不怎麼在意,“車上沒傘。”
站了一會,餘諾怕他感冒,去拉他的手,“走吧,我們先上去。”
“你一個人在家?”
餘諾嗯了一聲。
陳逾征一本正經,還在拿喬:“我不打算上去的,看看你就走。”
餘諾哽了一下,急道:“不行,你都淋成這樣了,等會要感冒了。”
餘諾帶著陳逾征往裡走,摁電梯的時候,看他淋成落湯雞的模樣,有些心疼:“你要是沒帶傘,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接你,乾嘛淋雨。”
到家之後,餘諾跑去餘戈房間給陳逾征找了一套衣服出來,把浴室的熱水給他打開,“你快去洗個澡。”
...
...
浴室的水聲淅淅瀝瀝,餘諾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
十幾分鐘後,門響了一下。
餘諾轉過頭。
陳逾征站在門邊,身後浴室柔和的黃光照出來,他手裡拿著一塊白毛巾,甩了甩黑發上的水珠。見她盯著自己,問,“怎麼樣?”
餘諾站起來:“嗯?”
“我穿你哥的衣服帥麼?”
餘戈的T恤穿他身上,意外地合身。餘諾失笑,把吹風機遞給他:“帥。”
陳逾征又問:“那,是你哥穿比較帥,還是我穿比較帥?”
她知道他在故意逗她,默了默說:“你比較帥。”
陳逾征把頭發吹成半乾,在餘諾身邊坐下。
她聞到一股熟悉的沐浴香味,心底一動。忽然想起一件事,餘諾打算起身,“我去給你煮點生薑湯。”
陳逾征把她拉住,“我不喝這玩意兒。”
兩人坐了一會,陳逾征開口,“跟我說說。”她有點懵:“說什麼?”
“你今天怎麼了,還是因為你奶奶?”
餘諾搖頭。
她不開口,他就耐心等著。
“我今天...”餘諾不知道要不要跟他說,“不小心把我弟弟弄進醫院了,他額頭摔破了。”
“你還有弟弟?”
“嗯,就是我繼母的兒子。”
陳逾征注意到她胳膊上的傷,扯過來看了眼,“你這怎麼弄的?”
“不小心摔的。”
“你那個便宜弟弟搞的?”陳逾征皺眉,“疼不疼?”
看出他的擔憂,餘諾反過來安慰:“沒事,已經不疼了。”
...
...
又安靜了一會,她轉頭,看了一會他,小心翼翼地問:“陳逾征,我能抱抱你嗎?”
“抱唄。”
得到首肯,餘諾坐過去一點,張開雙手,把他整個人抱住。
他體溫很高,透著薄薄一層T恤,熱量傳過來。餘諾有些貪戀,忍不住又把他的腰摟緊了一點。
陳逾征似乎僵了一下。
感覺到他動了動,她小聲地問,“我能多抱一會兒嗎?”
他嗯了一聲。
聞言,餘諾閉上眼,安心地汲取他的溫暖。
*
再醒來,餘諾有點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床頭的加濕器慢慢吐著霧氣,她緩了緩神,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昨晚她抱著陳逾征,可能因為太累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後來應該是陳逾征把她抱進來房裡。
想到陳逾征,餘諾立刻清醒過來。
不知道他走了沒有。
她掀開被子下床,穿上拖鞋,拉開房門。
客廳的窗簾沒關,半夜停的雨又重新下了起來,還混合些呼嘯的風聲。屋外,清晨的天是灰藍色的,光線並不算太明亮。
餘諾輕手輕腳走過去,在陳逾征身邊蹲下。
陳逾征個高腿長,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有些拘束,連睡夢中都不□□穩的模樣。
她摸了摸他耷拉在一旁的手,指尖冰冰涼涼的。
餘諾去臥室找了一個毯子出來,給他蓋在身上。
她歎了口氣,不敢弄出什麼聲響,就這麼蹲在陳逾征的旁邊。這個高度剛剛好,餘諾雙手撐著下巴,認真觀察他的睡顏。
他的頭微微側著,呼吸平穩,黑色的睫毛安靜地闔住。她視線流連,又看了半晌。餘諾起身,準備出門去買個早餐。
把茶幾上的鑰匙裝進口袋,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了一眼陳逾征。
在原地躊躇了幾秒,餘諾轉身,又走到沙發前。
她稍微彎下腰,懸空打量著他。靜止一兩分鐘後,確定陳逾征還在睡夢中。
餘諾忍不住,放輕了呼吸,閉上眼,在他臉頰邊上落下一個吻。
親完之後,她剛想起身。
陳逾征手忽然抬起,勾過餘諾的脖子,把她摁住。
餘諾嚇了一跳,想起來又動彈不得,“你醒了?”
陳逾征一點都不像剛睡醒的樣子,聲音沙啞,帶著點兒笑:“你這樣不行。”
他扯了一下她。
餘諾毫無防備,踉蹌一下就倒在他身上。陳逾征順勢翻了個身,膝蓋抵住她,把餘諾壓在底下,逼問她,“怎麼,趁我睡覺非禮我?”
毯子亂成一團,餘諾躺在上麵有點懵。
眼前一暗,她整個人都被他圈住。
陳逾征單手撐在她耳側,微微垂下頭,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臉,“姐姐每次親完就想跑,我身體怎麼受得了?”
他話還沒說完。
餘諾忽然支起身,雙手摟著他的脖子,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