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番外8==
正月二十七, 大雪紛飛, 同前世一樣,楚旬被陸宴兩封信勸回了京城。
傍晚時分, 陸宴、楚旬、隨鈺、三人齊聚紅袖樓。
掀起幔帳, 陸宴走進廂房。
楚旬提眉道:“陸大人兩封信寫的人心潮澎湃,害我一路快馬加鞭回了京城, 結果一入京,你就晾了我七日。”
陸宴一本正經道:“近來確實是忙了些。”
隨鈺側頭問陸宴, “沈甄可是要生了?”
陸宴點頭, “嗯,估計就這幾天。”
聞言,楚旬深吸了一口氣,“時間過的真快, 一轉眼, 你的孩子都要出生了。”
跽坐在一旁的驪娘給楚旬斟酒,“旬郎這話,聽著可真酸。”
“你我不過才一年沒見,竟半分情分都不講了?”楚旬掐著她的腰道:“居然還幫起了外人?”
驪娘拍落了他的手, “荀郎的溫柔鄉不可勝數,難為您還記得與驪娘的這點情分。”
“嘖。”楚旬噙著笑, 手又攬住了她的腰, “咱倆誰的話酸?”
見此, 隨鈺搖了搖頭, 提起杯盞抿了一口。
楚旬看了一眼隨鈺, 似無意提起,“佑安,準備何時給我生個侄兒?”
隨鈺握著杯盞的手一僵,淡淡道:“彆往我身上扯。”
話鋒轉到隨鈺身上,這屋裡的氣氛不免冷了幾分。
隨鈺成婚三年,與夫人相敬如賓,膝下卻無一子。旁人不知怎麼回事,陸宴和楚旬還能不知道嗎?
這兩個人,一個心裡裝著過世的表哥,一個魂兒都不在長安。楚旬本以為,他們就算無法傾心以待,日子長了,總會生出感情。
不是有那句話麼,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但沒成想,這兩個竟一個賽著一個固執,不過日子,倒是過的甚是和美,臉都不曾紅過一次。
把兩家的嘴堵的嚴嚴實實。
驪娘這樣的女子眼睛向來有眼色,一見這屋裡的溫度跌了,便轉頭對著楚旬道:“旬郎下回來紅袖樓,可莫要點我伺候了。”
驪娘的手指頭,劃過他的下頷。
楚旬向後一靠,嗤嗤地笑了一聲,“為何?”
驪娘小聲道:“有人要給我贖身了,過了明晚,我便不在這兒了。”
這話,即是實話,也是試探。
這一年來,想給驪娘贖身的權貴比比皆是,畢竟她貌美又知情知趣,才華也是一等一的。也壞男人總有一股彆樣的魅力,驪娘忘不了楚旬說的那句。
想我啊,興許你想著想著,我就來了。
她為這句話沉淪,又為這句話不安,直到真把他等來了,方知這身份尊貴的男人啊,是不會把心留下花柳巷中的。
果然,楚旬連是誰都沒問。隻收起了眼裡的戲謔之意,掐了掐她的臉,道:“去吧,今晚再多給我彈兩首曲子。”
驪娘笑道:“這就去了。”
旁邊箏樂聲一起,隨鈺道:“楚子業,你早晚栽跟頭。”
楚旬不以為意,“栽了再說。陸時硯,你先告訴我,這麼急叫我來京是為何,彆不是為了孩子的百日宴。”
陸宴直接道:“楚子業,彆回揚州了,留京吧,我會向聖人舉薦你入刑部。”
楚旬挑了下眉,“朝廷眼下風平浪靜,不出兩年,你便會入中樞秉政,需要人手自己培養兩個便是,怎麼還非得要我入京?”
“朝堂怎會有風平浪靜的時候。”陸宴沉沉開口:“十殿下一日日長大,太子的身子卻每況愈下,你真覺得皇後坐得住嗎?徐家對那個位置,就不會動心?”
當年的許家也好、今日的徐家也罷,都不是一口氣將胃口養大的。
楚旬眸色一沉,道:“你這是站太子了?”
“陸家隻忠於聖人、忠於社稷。”陸宴一頓,又道:“可也得保朝堂安定。”
楚旬看了看手裡的杯盞,鄭重其事道:“陸宴,你的嶽父,那是實打實的太子門下。沒人不知道你陸三郎疼愛夫人,你與太子的關係,撇得清嗎?”
“上個月初,嶽父以身體不適為由,向聖人提了辭官,聖人未允,說是把洛陽的行宮建完,再議此事。”
楚旬詫異挑眉,“沈大人連辭官的話都說出口了?”
“那不然呢?”隨鈺橫了一眼陸宴,“這兒一個京兆尹,那兒一個大理寺卿,皆是身著紫袍,手握實權,你讓沈大人怎麼辦?”
“沈家的三個女兒,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楚旬笑著看了一眼陸宴:“誰能想到,曾讓長安的小娘子芳心碎了一地的陸三郎,成了婚竟是這幅樣子。”
陸宴薄唇一抿,將杯盞往案幾上一叩,“說清楚,哪幅樣子?”
隨鈺嗆他:“出來喝個酒罷了,方才怎就非得讓楊侍衛跑回去遞消息?”
陸宴緩緩給自己倒了一杯,輕聲道:“她快生了。”
隨鈺和楚旬相視一笑。
他們三人一起長大,這四個字,絕對稱得上是陸宴此生說過最有人情味兒的四個字。
隨鈺和楚旬異口同聲道:“恭喜。”
陸宴剛一舉杯,心口忽然一顫,疼的他蹙起了眉頭。
一下一下,好似要把一顆心扯兩瓣。
隨鈺察覺他表情不對,道:“陸宴,這是怎麼了?你彆不是患了心疾吧......”
陸宴深吸一口氣,疼痛絲毫未減,一個念頭不禁劃過心頭。
楚旬道:“你沒事吧,給你叫個大夫來?”
陸宴開口,“今兒是什麼日子。”
楚旬眨了眨眼睛,緩緩道:“正月......正月二十七。”
陸宴倏然起身,“我要國公府一趟。”他語氣一頓,又道:“你們備賀禮吧。”
旋即,陸宴闊步走出了紅袖樓。
留下了麵麵相窺的二人。
**********
寒風獵獵作響,陸宴騎快馬趕回了國公府,果然,一進院子,就發現所有人都在忙,樹影婆娑間,長公主站在院子裡道:“快去備熱水!”
陸宴走過去,低聲道:“阿娘。”
長公主轉身,一臉欣慰,“我剛叫人去找你,你就回來了,她今兒這是要生了,剛進北苑,趁著還未開始,你先去看看她。”
陸宴點頭,快步朝北苑走去。
鎮國公府找了三個穩婆。
晉朝女子生產,大多是兩種方式,一個是“臥”、一個是“坐”。由於沈甄的骨架小,力氣也不大,故而選擇了坐著生。
大夫囑咐:坐產者需正坐,傍人扶抱肋腰,持捉之勿使傾斜,使兒得順其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