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進門的時候,沈甄已經被兩個人架起來了,一見他,雙瞳立馬就紅了。
“怎麼樣了?”陸宴拉著她的手道。
“方才疼了一陣子,這會兒又沒感覺了。”沈甄聲音有些顫。
“彆怕,我就在外麵等你。”
沈甄點頭,鼻尖通紅,忽然鬆開穩婆,抱住了陸宴的脖子,將頭埋在他的肩膀上。一想到肚子的孩子要從身底下出來,說不怕,那定然是假的。
陸宴拍了拍她的背脊,他本想說一句,“你一會兒輕點哭”,但最後卻是認命地什麼都沒說。
見此,一個姓劉的穩婆不由勸道:“小娘子放心好了,老奴親手接下來的孩子,迄今為止已逾百名,一會兒千萬彆怕,留著勁兒一起用,快的話用不上多久。”
另一個穩婆對婢女道:“再備些熱水來,剪子,剪子也拿來。”
就在這時,沈甄忽然又捂住了肚子,同穩婆道:“又開始疼了......”
穩婆對陸宴道:“這便是要生了,此處汙穢,郎君還是快出去吧。”
陸宴看著穩婆,低聲道:“大概需要多久?”
穩婆將陸宴推到門口,低聲道:“這難說,分人,有人兩個時辰就好了,有人熬上一夜都未必生的出來。”
陸宴眼瞧著她被兩個穩婆架起了胳膊。
麵露不忍。
就她那點力氣,彆說一夜,兩個時辰都夠她受了。
男人轉身,北苑的門緩緩闔上。
北苑之外。
陸老夫人,靖安長公主,沈曼齊聚一堂。
長公主看著陸宴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由安慰了一聲,“沒事的,都有這麼一遭。”
陸宴坐在凳子上,點了點頭。
心裡卻道:不是誰都有這麼一遭。
夜色已深,火燭燃起。
陸宴閉目,略有一絲不安地轉著手裡的扳指,一個時辰很快過去,棠月過來道:“穩婆說夫人羊水未破先見了紅,情況不算太好,得用催生湯。”
催生湯是由芫花和天花粉調配而成,顧名思義,有催產之效。
長公主道:“那快用上吧,彆等。”
緊接著,那邊又傳來消息,羊水破了。
又一個時辰過去,陸宴忽然臉色一沉。
心口開始疼了。
老太太看著自己的孫兒臉色煞白,不由關心道:“三郎,你臉色怎麼這般差?”
陸宴靠在椅子上,捏了捏眉心,“沒事。”
長公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不由回想起了沈曼生陸韞之的時候,當日夜裡,陸燁的臉上雖有擔心之色,但那初為人父的喜悅可都是寫在臉上的。
他這兒子,什麼脾氣?
月亮高懸,照的陸宴心慌,他的腿已經沒勁了。
亥時七刻的時候,北苑傳來消息,胎位是正的,快了。
說完這話,靖安長公主嘴角一笑,伸手去拍自己的兒子,“三郎,你聽見沒?”
陸宴手掌扶額,根本沒應聲。
靖安長公主蹙起眉頭,十分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這額角怎麼都是汗?
人家沈甄生孩子又不是你生?
也沒見血,至於的嗎?
多虧陸宴是沒聽到長公主的心裡話,若是聽到了,指不定該有多心塞。
子時一過,陸三郎突然咳嗽起來,手掌跟著一起顫,這會兒,已經有了眩暈之感。
老太太都看出不對勁兒了,她推了推靖安長公主的胳膊,低聲道:“三郎今兒這是怎麼了?他這表情,你可見過。”
靖安長公主道:“從未見過。”
陸老太太又道:“那這算高興?我瞧他手背上青筋都起來了......”
靖安長公主側頭看他,見他一直低頭,不由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肩膀,“陸宴!你想什麼呢?”
陸宴呼吸一窒,虛弱道:“彆碰我。”
說這話時,嘴唇都白了。
這下,就連一旁的沈曼都看不懂了。
起初她還以為是陸宴心疼夫人,現在看來,又不像是那麼回事......
一月二十八,子時七刻,陸三郎忽然倒吸了一口氣。
棠月匆匆趕來報喜,“恭喜老夫人,恭喜長公主,恭喜世子爺,夫人生了,母子平安。”
陸老夫人臉上樂開了花,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來,扶我去看看。”
長公主起身,對陸宴道:“走啊。”
陸宴手扶著一旁的案幾起身,還沒站穩,忽然兩眼一翻,昏過去了。
靖安長公主:“......”
陸老夫人:“......”
沈曼:“......”
生產還算順利,沈甄很快就醒了過來,靖安長公主坐在她的床邊,拍了拍她的手,“醒了?”
沈甄輕咳了一聲,道:“阿娘。”
“辛苦你了,你多休息。”靖安長公主回頭對奶娘道:“快,把小郎君抱過來。”
奶娘一邊走過來,一邊笑道:“這孩子可真是奴婢見過最好看的。”
雖說這話不過是句吉祥話,但沈甄還是很期待地看了一眼,她本想著,他們兩個的孩子,怎麼都會是好看的。
然,看了才知失望二字怎麼寫。
孩子皺皺巴巴、紅通通的......這哪裡好看了?
長公笑了一下,目光越發柔和,“這孩子真是和三郎生下來時一模一樣,雖然已過去了很多年,但我還是記得。”
提及陸宴,沈甄不由朝門口看去。
他人呢?
長公主泛起母愛的嘴角忽然僵住,她該怎麼告訴沈甄,你的夫君剛剛昏過去了,還沒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