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半,飛機落地。
紀延聲惦記老爺子的病情,從VIP通道出來坐上過來接的車,吩咐司機直接去醫院。
他上了飛機一直睡覺,此時終於有時間向周遊詢問詳情。
“臨走前老爺子還有力氣訓我,體檢結果也一直良好,怎麼突然暈過去?”
周遊滿頭大汗,仔細措辭:“您之前吩咐過,如果老先生有事,醫院要第一時間聯係您。所以昨晚我接到的是院方的電話,他們也不清楚具體原因。不過……”他停頓了兩秒,看不出紀延聲的心思,硬著頭皮往下說。“醫院那邊提了一句,紀先生是和老先生一起到醫院的。”
周遊口裡的紀先生,正是紀延聲的父親——紀恒嵩。
“也就是說,很大的可能性,是他把老爺子氣倒的?”
紀延聲闔著眼睛,不緊不慢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周遊緊張的不敢多言,沉默裝死。開車的司機更是巴不得剁掉自己的耳朵,生怕聽到不該聽的死於非命。
從機場到醫院,正常車速要開兩個半小時。周遊知道自家老板嘴上不多說,實則心裡擔心的很。於是幾次三番給司機使眼色讓他再開快點。
司機是紀家的老員工,但和周遊不熟。一開始對他不斷衝他眨眼睛的行為十分不解,還以為他眼睛有什麼毛病,最後周遊無奈,無聲給他擺嘴型。司機這才恍然大悟的加大了油門。
兩個半小時縮短成不到兩個小時。
更幸運的是,距離醫院還有兩個路口的時候,周遊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說紀老先生已經脫離了危險,人也醒了過來。
紀延聲繃了一路,終於放下心來。
紀老爺子多年前查出過肝癌早期,因為發現的及時,治療妥當,癌症成功被消滅。隻是從那以後,身體素質一落千丈,傷了精氣神。
最近幾年,隨著年歲進一步增高,老齡人口基本都有的三高找上了他。暈倒估計也是受此影響。
友愛醫院從前是部隊醫院,後來才轉的型。紀老爺子有很多戰友或戰友的孩子在這裡,因此多年來都隻在這裡看病,甚至還特意留了個房間。
紀延聲沒少來。
他熟門熟路上了六層,因為知道老爺子已經無事,心情放鬆愉悅,路過護士台還出其不意捏了捏他認識的一個小護士。
小護士認出他,喏喏喊了聲“紀少”,臉蛋紅的十分可愛。
周遊麵無表情跟在紀延聲身後,聽著他走遠後小護士們嘰嘰喳喳的犯花癡,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看著自家老板隨便敲了兩下門,閃身進去,他自動守在外麵,當門神。
醫院裡最好的病房,裝修程度比起五星級酒店不遑多讓。
從玄關、客廳、廚房、客臥到病人躺著的主臥,一個不差。
紀延聲對這裡熟,知道在外麵敲門主臥也聽不見。隻是礙於自身教養,還是象征性的敲了兩下,擰門而入。
不曾想,一抬眼就看見了站在客廳的紀恒嵩。
還有沙發一角的紀承輝。
“你怎麼來了?”紀恒嵩看到他很驚訝。他昨晚明明交代老宅的人不必通知紀延聲,一早又特意把紀承輝喊來。怕的就是老爺子真有個意外。
不成想老爺子命大,搶救一晚立刻跟沒事人一樣。人一醒就把他們趕出來,說什麼都不見。
“你都把爺爺氣暈了,我說什麼也得回來啊。”紀延聲笑的沒心沒肺。
他在車上說有很大的可能性,實際上他一聽紀恒嵩和老爺子一起到醫院,心裡就百分百確定老爺子是被他兒子氣的。
這麼多年,也就隻有他能氣到老爺子。就連紀延聲自己,不管在外麵玩的多瘋,在老爺子麵前,也不敢胡來。
“哼!”紀恒嵩一直看不慣這個兒子的行事作風,從來不給什麼好臉。
沙發上的紀承輝一直低著頭,像個死人。紀延聲懶懶看他一眼,認真敲了主臥三下。
“爺爺,你寶貝大孫子回來看你了!”
裡麵傳來紀老爺子中氣十足的呼喚。
“快進來快進來!”
紀恒嵩目睹這一切,看了看混不吝的紀延聲,又看了看沙發上穩重的紀承輝,麵色青白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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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老爺子今年八十歲整,年初剛剛辦過大壽。
雖然身體比從前差了點,但到底有當兵留下的底子,和其他同齡的老人比,還是強很多。
頭發雖然全白了,臉上也有了皺紋和老年斑,但隻要一對上他那雙眼睛,你就會知道這是個絕對睿智的老人。
“在我身邊放人了?”
紀老爺子半躺半坐,半眯著眼睛,聲音平靜。
“哪有,是我之前囑咐了醫院這邊,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
紀延聲拖過一把椅子坐下,沒敢離老爺子太近,挨著他的腳邊。
“您不能怪我,我也是怕真有哪一天像今天似的,人不在北京,您出了事彆人瞞著我。”他大爺似的往後一攤,玩世不恭的樣子要是讓外麵的紀恒嵩瞧見,一準火冒三丈。“那樣等我回來,紀氏不就江山易主了?”
紀惟良哼哼笑了兩聲,他知道紀延聲說的是事實,若是他真的沒醒過來,紀恒嵩肯定會全麵封鎖消息,在他回來前把紀氏抓在手裡。
他雖然讓紀延聲坐在了總裁的位置上,但董事會其他幾個老人一直不服,紀恒嵩那邊又一直不肯乖乖拿著分紅生活,想儘辦法鼓動那些老人。
“猜猜看,你爸跟我說了什麼?”他複雜的看著這個孫子。他一手培養他,親自把紀氏交到他手上。他也的確沒讓他失望,這兩年紀氏蒸蒸日上,宛如新生。
可是紀家仍是一副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