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煜的手隻鬆鬆虛握, 顯然是她自己睡夢中抓住了對方。
阮楚楚第一時間收回手,然後注意到他的手背上還殘留著沒有洗淨的點點血跡和汙痕。再結合他此刻形容狼狽,估計是送她來醫院後, 還沒來得及去清理。
她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看見的最後一幕,心有餘悸道:“當時距離那麼近, 我還以為周元德會撲到你, 真是萬幸。”
“嗯, 好在警/察反應夠快把他踹倒了,我隻燎去了一點頭發。”顧煜說著, 偏了偏頭,露出仿佛被狗啃過似的後腦勺。
阮楚楚:“……”
這哪裡是一點啊?估計隻能去推個板寸了。
想到板寸, 她不由回想起昏迷時在夢中見過的顧煜服刑後的樣子, 難免有些情緒起伏。
“那個, 你這裡的傷口……不用去處理一下嗎?”阮楚楚指了指自己的右嘴角。
顧煜用拇指輕按了兩下, 道:“醫生給你檢查完剛走, 我正準備去。”
阮楚楚趕緊揮手:“那你趕緊去吧, 我感覺挺好, 沒哪裡不舒服。”
顧煜還有些許遲疑, 他認真觀察了一番對方的狀態,看不出問題後,這才點點頭起身, “那我去消個毒,你如果感覺不對勁就按床頭的鈴。”
“嗯嗯,快去吧快去吧!”
看著顧煜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阮楚楚扶額重重歎了一聲。
提問:真情實感地抵製過某人後,發現原來是自己斷章取義造成的誤會,是什麼感受?
阮楚楚:謝邀。尷尬、赧然並懷揣絲絲愧疚,十分複雜。
她敲敲額角,突然想起醒過來之前看到的最後一扇門。
當時她已經搭上了門把,在欲進未進、將醒未醒的時候,聽到了兩句話。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真是沒用,本來還以為是頭狼崽子呢!精神病果然還是指望不上,變數太大。”
“不行,你彆輕舉妄動。還有秦宇的事,尾巴記得給我掃乾淨了……”
秦宇又是誰?顧煜那個開壽司店的朋友似乎是叫陳宇來著,難道是聽錯了?
精神病應該是說的顧煜吧?所以顧煜從頭到尾都是被人利用了嗎?他以為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但背後其實一直有人在推波助瀾。
那麼犧牲品,很有可能指是顧煜。
阮楚楚突然發現在了解了一部分真相後,事情竟變的更複雜了。
“頭疼?”顧煜推開門看到的就是病床上的女人捂著額角一臉痛苦的模樣,不由皺眉。
“沒,剛剛在想點事。”阮楚楚放下手搖頭,轉移開話題:“對了,周元德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自燃啊?”
顧煜走到床邊坐下,解釋道:“他穿在裡層的衣物提前被油浸過,身上還戴了一套簡易的點火裝置,一早就做好了**的準備,估計就是想去和人同歸於儘的。”
阮楚楚聽後不禁“嘶”了聲,這也太瘋狂了。
“顧先生、顧太太。”
門口傳來一陣簡短的敲門聲,是之前為他們服務的律師向東。
“真的太抱歉了,實在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連累到二位。剛做完筆錄,來的晚了些。”向東抱著一束花走進來,滿臉歉意,“顧太太沒什麼事吧?”
“沒有大礙。”顧煜起身接過花,隨手放在邊櫃上。
向東聽他語氣冷淡,知道必然對方對這場無妄之災肯定還是心存不滿,他訕訕道:“那就好,那就好。真沒想到大樓的安保做的這樣差,竟讓一個帶著危險武器的人就這樣假扮成清潔工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這次的事情,我們律所是肯定要追究大廈管理的法律責任的!對於您二位在這次事件中受到的驚嚇和損失,我們律所感到非常抱歉,並決定免除接下來半年內的谘詢費用……”
“向律師,所以那位周先生說的是真的嗎?”阮楚楚突然開口問道。
“是是是……”向東下意識連連點頭,生怕得罪了大客戶,等回過神又問道:“不好意思,顧太太你剛才問的是什麼?我剛沒聽清。”
阮楚楚又問了一遍:“周元德不是說,貴律所的李律師幫助酒後惡意駕車撞死他妻兒的凶手躲過了法律製裁,這是真的嗎?”
“這個……”向東嘴上掛著商務的笑容,官方地說道:“他將我們律師的能力想象的太大了,沒有人能夠將法律玩/弄於股掌之間,證據和事實才能在法律麵前獲得公正對待。”
阮楚楚沒說話,向東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可是她私心裡又覺得如果沒有那麼大的深仇大恨,誰又會敢拿自己的生命做代價呢?
向東明顯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多說,他轉而一臉驚歎地說道:“當時情況那麼危急,真是多虧了顧太太你急中生智,再加上顧先生的完美配合,我們才能化險為夷。”
說到這個,阮楚楚不由看向顧煜。
這一切其實都是顧煜的主意,她那時候嚇的手軟腳軟,腦子一片空白了都,哪還有什麼急智?
當時周元德要她蹲前麵去威脅警方,顧煜站出來替她,並為了消除對方的警惕主動捆住了自己的手。
她情緒失控哭出來,害怕、感動、自責兼而有之。就在她無措的時候,顧煜突然靠了過來,他安撫的動作在外人來看是合乎情境,但就兩人這段時間攤牌後的相處來說,這麼親昵的耳鬢廝磨卻是突兀的。
若是在平時,阮楚楚肯定早就彈開了,但在那個情況下,她整個人都懵了。
直到聽到顧煜在她耳邊用氣聲說:“看我手勢,十秒,吸引他的注意力。”
阮楚楚當時差點驚得拉住他問到底要怎麼做,但隻來得及和他對上一眼,對方就走開了。
或許是顧煜的那一眼太鎮定,阮楚楚無端也生出些信心來。她手心直冒汗,眼睛卻盯著顧煜搭在頸後的手眨都不敢眨,生怕錯過了他的動作。
好在一切順利。
回想起那個時刻,阮楚楚仍然止不住心悸。
向東見在場也沒人搭話,隻得自己又乾巴巴笑了兩聲,加了一句總結讚歎:“顧先生顧太太不愧是伉儷情深、默契非常啊!”
話音剛落,他突然反應過來,事發之前這一對他口中“恩恩愛愛”的夫妻,才剛簽了繼續維持半年婚姻的新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