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不知過了多久, 大巴車再次停下了。
車載電視機裡那催命一般的聲音也重新回到了氣氛沉悶的車廂內。
[第二站——市中心醫院舊址,請要下站的罪人做好準備。]
[十九年前,醫術高超的女護士長生下了一個體弱多病的孩子。
過了幾天,一對富有的夫婦也在這間醫院早產生下了一個男嬰。
女護士長的孩子和那個男嬰的搖籃緊挨著, 她利用職權將孩子互換了。
貴婦人敏感地發現了這一切, 她想要揭穿女護士長的醜惡麵目,卻被女護士長推下了天台,殞命於此。
數年後, 在一場車禍裡,交換了身份的男嬰也被他並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推下了車廂,命喪黃泉。]
[請各位乘客小心下車, 參觀本次站點。]
[請各位乘客在參觀後選擇要留下的罪人——選擇錯誤則會導致嚴重後果。]
[本站已停靠——祝各位乘客觀光愉快。]
車門緩緩打開, 車廂內的眾人前所未有的瘋狂了起來。
“誰是罪人?!誰他媽是?!滾下車去!滾啊!”在上一個站點失去了一隻眼睛的年輕男人聲嘶力竭地吼著。
其他乘客也都站起了身,用懷疑的目光掃視著他人。
看著這緊張到極點的場麵, 坐在後排的中年婦人低下了頭。
她的眼中含著凶光。】
——選自《地獄大巴》
*
看著眼前這個看似無害的年輕人,流彩咽了口唾沫,和身邊同樣被埋在廢墟裡的老齊對了個眼神。
他們都清楚,在恐怖片世界裡,處處都是危險。
在這裡, 越是看上去無害的東西,往往就是最危險的。
流彩衝老齊擠了擠眼睛,然後又看向了正好奇地東戳西戳的年輕人周宇。
老齊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心裡祈禱流彩一定要成功, 把這個毛頭小子搞定!
畢竟他們現在都被埋在下麵, 遍體鱗傷,體力近乎於無。
要是這個年輕人起了什麼壞心思,他們還真有可能陰溝裡翻車——為今之計,隻有儘量拉攏這家夥了。
“小哥,你好啊,可以幫個忙嗎?”
流彩衝周宇彎了彎嘴角,露出了自認為最魅惑的一抹微笑。
周宇看著他們,突然愣住了,瞳孔緊縮。
在外界看來,這個麵容稚嫩的年輕人就好像被這抹笑容迷住了一樣,神智都沒了。
看著這個一副初哥像的土著,流彩的眼中已經露出了得意和勢在必得的神色。
可其實,周宇眼前隻有些模糊的光影和破碎的畫麵罷了,根本看不到她那張滿是灰塵和血垢的臉。
一幅幅如同電影一樣的畫麵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第一幅畫麵,一個舉止優雅的小醜站在黑暗之中,手中懸浮著一個玻璃球一樣的東西——無數哀嚎著的靈魂在球內衝撞著,卻得不到解脫。
下一幅畫麵裡是一輛摔下了山溝的破舊大巴車——生著鐵鏽的車廂內,一具具破碎的屍體還保持著臨死前痛苦的掙紮姿勢。
啪——啪啪啪——
急促的重物落地之聲將周宇從那些畫麵裡拽了出來。
一連串磚石瓦塊之類的東西從上方的空洞裡掉了下來,精準地砸到了流彩那張美豔的臉蛋上。
“啊啊啊!老娘的鼻子!?花了兩千獎勵點啊啊!!!”
剛回過神來的周宇也被嚇了一跳。
他離得比較近,但卻絲毫沒被砸到,連被重物激起的灰塵都沒飄到他這裡。
可他聽力很好,十分清晰地聽到了麵前這個奇怪女人鼻梁骨折的脆響。
他還來不及深思剛才那些畫麵的含義,就忍不住感同身受一般露出了牙酸的表情。
哇塞,這也太刺激了吧。
另一層空間內,小醜若無其事地一手插兜,一手撐著紳士杖,姿態悠閒而帶著幾分痞氣。
那淡然的表現就仿佛他什麼也沒做一樣。
“你沒事吧,這位……呃,姐姐?”
周宇看了看這個灰頭土臉,滿身鮮血的女人,有點不太確定該不該叫大媽。
一旁的老齊也開始擠眉弄眼,一副十分牙痛的樣子。
一個鼻子兩千獎勵點?
他的老天爺呀!
他買了那麼多道具也才五千獎勵點好嗎!而且已經是他這十幾年來的全部積蓄了!
[尊敬的乘客,鑒於目前家庭影院遭受不明原因的損壞,您的第一關就——]
聽了這話,本來還在觀察廢墟裡的兩個怪人,順便思考那些畫麵的周宇立刻緊張了起來,忙道:“什麼什麼?算失敗嗎?求你了,我真的很想贏!”
雖然還沒見過這道聲音的廬山真麵目,但就連周宇自己都沒發現,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放下了心防。
現在,連語氣裡都帶著一絲親昵的意味了。
隔著一層空間壁壘,小醜話還沒說完便被周宇軟糯的聲音打斷了,身子忍不住僵了一下。
他感覺耳朵有點發燙,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抬了抬自己的禮帽。
這個小家夥,真是個急性子——他怎麼會舍得讓他失敗呢?
[——就算您通過了。]冰冷而無機質的聲音裡滿是被聲音主人壓抑著的愛意。
小醜將手指伸向了麵前的少年。
雖然知道觸摸不到,卻還是順著少年圓潤的臉頰輪廓描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