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手輕腳開門,洗漱也不敢發出大動靜,怕吵醒她媽。
換上睡覺的衣服,冬稚躺在床上,直直看著天花板,困意輕到幾乎沒有。她轉了個身,對著衣櫃發呆。半晌後,掀開被起身,開起台燈,打開衣櫃門,從靠下的一層拿出琴盒。
琴盒放在櫃子裡是怕屋裡太潮,琴壞了。她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常把琴盒拿出來擦一擦,不希望它落灰。
這把琴不是成人琴,她現在這個年紀,身量和成人無異,用這把琴有些不太順手。不是貪圖便宜故意買小,是收到這把琴,這個禮物的時候,她還是個半大小孩。
冬稚蹲在櫃子前,抱著琴盒,沒把它打開,隻摸著盒身。
去老師家上課的記憶仿佛已經過去很久了。
好多事情也仿佛過去很久。
具體時間細數不清,在這之間改變的人和事,倒一一分明,再清楚不過。
她剛開始學琴的時候,陳就剛學會騎自行車。他小時不愛出去鬨騰,沒多少朋友,整天在家抱著書看,收到大人的禮物,第一個就想著拉她一塊玩。
那會兒陳就似乎沒什麼運動細胞,也許是不常運動,所以笨拙,不像現在,在籃球場上一跑起來,所有人的視線都離不開他。
陳就學自行車比彆的小朋友慢,等她也學會以後,他憋了口氣,不知道跟誰較勁,緊跟著也學會了。
他有時候騎車在門前溜達,遇上她出門學琴,或者下課回來,總攔著要帶她兜兩圈。
八、九歲的男孩女孩,從小一塊長起來的,玩在一起很正常,那會兒陳就的爺爺也還沒走。碰上了,老人家偶爾會站在門邊看,勸冬稚:“你給他個麵子,讓他帶你兩圈,騎得不穩摔了,回來我收拾他。”
等她坐上去,陳就載著她,她抱著琴盒,便在附近來回兜圈子。他故意騎得快了,她就緊緊揪住他的衣服,一迭聲喊:“慢一點!慢一點!”
風裡都是她嚷嚷的聲音。
年少不知愁滋味,日子好像每一天都那麼美好。
有的時候碰見陳就載了彆人,都是男孩,等他放下人,再過來要她上車,她就會耍脾氣,說:“彆人坐過的,我才不坐。”
陳就怪她刁鑽,抱怨:“你怎麼這樣啊?”
她脖子一梗,還振振有詞:“我爸的車後座就隻載我。”
她這樣說,後來,陳就的自行車再也沒有載過彆人。
直到現在。
幼稚的蠻橫玩笑話,最終還是變回玩笑。
不再去想,冬稚低著頭,摸摸琴盒,不多會兒把它放回衣櫃。
關上櫃門,關上台燈,她躺回被窩,餘溫尚在。
閉上眼,平靜地等待入夢。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世事易變不過其一,或深或重的苦難,一輩子多了去。
這些小事,也就不算什麼。
……
再見到溫岑,感覺有些不一樣。距離仿佛被拉近,陌生感一下褪去許多。
他沒特意找冬稚說話,一如平常。
中午放學,苗菁邀冬稚一塊去推車,冬稚說:“我車壞了,得去修。”
“小紅壞了?”
溫岑橫插一句:“小紅?她的車不是藍色的嗎?”
“藍色的不就叫小紅,叫小藍多普通。”苗菁瞥他一眼,繼續對冬稚道,“我陪你走到路口。”
冬稚沒推脫,兩人還是一塊出校門。
到校門外取車的地方,聽見旁邊的人在聊,陳就又騎車載趙梨潔了。
苗菁小聲跟她嘀咕:“陳就跟趙梨潔倆人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