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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靜然從朋友兒子的婚禮回來,已經是快要開學的時候。去了一趟海島,儘管防曬做得夠足,仍然避免不了被曬黑。
皮膚黑了幾個度,這對她來說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見天開始美白,不是在美容院裡做護理,就是在家裡美容滋養。
暑假這最後幾天,蕭靜然因著待在家裡休息的時間多了,便察覺陳就總是出門。不是下午出去就是晚上出去,晚上一出家門,不到十一點絕不回來。
心疑之下問在家乾活的,都說這個暑假陳就沒少出門。
前兩年,她用棍子打都打不出去的兒子,今年和冬稚那個小賤胚子攪和到一起去之後,天天不著家,有的時候她不催,連家門朝哪開都不記得了。
還能是跟誰混在一塊?!
蕭靜然心裡有疙瘩,等陳就出門後,讓人去後麵冬家看,冬稚果真也不在家。
不是一回,連著幾天,回回都這麼“巧”,但凡陳就不在家,冬稚必定也不在家!
想也不用想,他們肯定沒少見麵!
問陳就,陳就偏不承認,每回都跟她打馬虎眼,說:“跟同學出去了。”
要麼就是:“出去有事。”
又一天兩人都不在家,蕭靜然心裡的火騰騰往上冒,正好趕上陳文席回家,她端了一盞茶去書房裡抱怨。
“你有空多管管你兒子!”
陳文席喝一口茶,怪道:“又怎麼了?”
“還能怎麼?還不是冬家那個女兒!這一個暑假,我就沒見兒子有一天在家裡安生待著不出門的,每回他出去了,冬家的那個也不在,一回兩回算了,回回都這樣!咱們兒子前腳進家門,冬家院子裡後腳就有動靜!你說哪有這麼巧的事?!”
陳文席聽她這番話,先是一愣,然後皺眉:“你還盯著兩個孩子什麼時候出去什麼時候回來?”
“我能不盯著嗎?”蕭靜然白眼一翻,“我不盯著,兒子什麼時候被那傭人家的女兒拐跑了都不知道!”
“我說了少操心,讓你少操心!”陳文席語氣加重,“你就不能消停點?”
蕭靜然生氣推他一把,“哦!那是我一個人的兒子,不是你兒子?”
“兒子出去玩就出去玩,你管那麼多乾什麼!這麼大的人你非要把他拴在家才好?”陳文席不理解她,責怪道,“還有,你一口一個傭人、傭人,能不能好好說話?”
“我管得多?我不好好說話?我勢利?你是這個意思是吧?行行行,我勢利我勢利……!”蕭靜然眉頭倒豎,“我勢利你就不勢利?壞人都我做了,就你來做好人!”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玩意!”
蕭靜然發脾氣:“我就是不喜歡那個冬稚!我看見她就來氣!”
陳文席眉頭緊皺,睨她,“一個孩子家怎麼惹著你了你要這麼大氣性?我看冬稚那丫頭就挺好,斯文懂事,看著也乖巧!”
“她好?她好什麼好,你就讓她這樣天天拐著兒子出去?”蕭靜然聲音都尖了,“我這麼多年累死累活照顧兒子,為了培養他成才,我費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力氣,我好好一個兒子眼看著就被這麼個破落戶耽誤了!她是什麼臭魚爛蝦也想勾搭我兒子,做她的白日夢!你管不管?你就說你管還是不管——”
“你有完沒完!”陳文席用力一拍桌,“說了多少遍了,孩子的事情彆瞎管彆瞎管!本來就是一起長大的伴,感情好正常,一起玩也正常!我跟冬豫多少年的交情,我爸在的時候是什麼樣,現在又是什麼樣?我看都是你,要不是你這樣,人孩子會嚇得不敢上門?你是我陳文席的老婆,不是菜市場買菜的,小肚雞腸成這樣,一點容人之量都沒,你像什麼話!冬豫好歹跟了我這麼多年,你在這一口一個破落戶罵他的妻女,你照照鏡子,自己看看自己那尖酸刻薄的樣!”
蕭靜然氣得胸口起伏。
“我告訴你,這個家我當家做主,輪不到你在這發瘋!我還就讓冬稚常來家裡玩,你能怎麼樣?!她是冬豫的女兒,從小在我陳家的院子裡跑大的,我爸抱過哄過,你瘋一個我看看!”
“你——”
蕭靜然還要說,被陳文席一聲怒吼打斷:“滾出去!”
深呼吸,蕭靜然麵色難看,強忍著沒有繼續發作,咬著牙扭頭走人。
……
高三如期而至,要說冬稚生活裡最大的變化,大概就是這幾年一步不往裡邁的陳家,成了她常去的地方。
這座宅子的女主人仍然不歡迎她,但架不住當家的是陳文席,他說歡迎,那陳家上下便隻能歡迎。
冬稚在外話少,但和陳文席卻意外得聊得來。
陳文席回家時間本就不多,每回遇上了,和冬稚短暫閒談,不管幾句還是十幾句,她說話總是分寸正好,每每都讓他覺得熨帖十足。
陳文席有一次誇她,帶著幾分感慨和懷念稱讚,說:“這丫頭,骨子裡那股沉穩勁兒,和她爸真是如出一轍。”
才兩個月,冬稚和陳文席碰麵時的場景,就從打個照麵問候一聲,變成了在客廳簡短閒聊。最開始,陳文席幾句話對她表現完長輩的“慈愛”後就直接上樓回書房,到後來,不忙時會跟她和陳就坐下多說兩句。
兩個小輩在他麵前賣乖討巧,他看著他們,就像十幾年前陳老爺子看著兩個在院子裡玩耍的小孩,那時候他在屋裡,往外一看,老爺子倚在門邊的背影,慈祥,威嚴。
從那一輩到這一輩。
當家人的權利,也終於從父親手裡到他這裡。
一邊閒話,陳文席接一杯冬稚倒的茶,笑吟吟的,隻教眼角細紋皺得層層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