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火炎焱燚(2 / 2)

野火 雲拿月 7419 字 9個月前

冬稚預備親自下廚,特地帶了些食材來,在廚房整理東西,陳就問:“勤姨回去了嗎?”

“回去了。”她讓他寬心,“我媽知道前陣子我在陽台上和你打電話,也知道你在樓下,她都猜到了。”

霍小勤到底沒把事情做絕,雖說反對,仍還是給了他們一絲喘息機會。

她希望霍小勤的態度可以讓他覺得好受一些。

陳就輕輕頷首,要幫忙,冬稚推他出去:“行了,我一個人就可以,你等著吃就好了。一會兒我叫你。”

拗不過她,陳就離了廚房。

簡單的家常小菜很快做好,冬稚將菜裝盤擺好,最後一道菜收完汁,再燜一會兒,她將電關了,去找陳就。

廳裡沒見人,陳就在陽台上。

他站在光影下,背對著客廳,靜靜一動不動。

冬稚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輕輕近前,從後抱住他。

陳就偏了下頭,沒動,握住她的手。

“彆想了。”她說。

陳就嗯了一聲,沉默半晌,緩緩道:“我隻是覺得有點恍惚。”

她不言,安靜聽他表達。

“送她去殯儀館那天,我想起很小的時候,我記憶裡的她一直是溫柔優雅的樣子,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變了。尤其高中之後,我覺得她變得很陌生,甚至沒有辦法好好跟她說完一句話。可能我根本就不了解她。”陳就說,“我現在回憶,也隻能想起我小時候的她的樣子,後來那個好像是另一個陌生人。”

冬稚安慰他:“忘了就忘了吧,記得好的總比記得壞的好。”

她永遠不會接受陳文席夫婦。

但她可以將這份怨恨埋藏在心底,不去提及,不去傷害無辜的人——更何況這個人是她愛的人。

她心疼陳就,所以,她願意理智地去麵對這份仇恨。

陳就沒說話,轉過身來抱她。她深深地陷入他的懷抱,他似乎也能從中獲得力量。

唯有這樣,他才能平靜,安寧,好受起來。

“去吃飯吧。”

良久,他低下頭,唇邊貼著她的發頂輕吻。

人生的船駛離了幼時的舊港灣,所幸,他可以停泊在她這裡,擁有新的心安之處,新的盼頭與希望。

……

冬稚又飛新城市巡演,演完結束,轉道去盛城看望兩老。

過午到家,兩老都在家等著。

許叔笑吟吟問她累不累,她說不。他便道:“晚上煮個湯,好好補一補,你氣色看著還不錯,但是這麼累要多注意身體,年輕的時候好好養。”

冬稚乖巧道好。

許叔有歇晌的習慣,霍小勤推他到房裡,給他安置好才出來。

冬稚在客廳裡坐,聊了些不鹹不淡的話題,最終還是落在最敏感的那個之上。

“陳就給蕭靜然辦了葬禮,沒葬在瀾城,在他們後來搬去的那個地方,他們在那定居好多年了。”

“她丈夫呢?”

“救過來了,但是半身癱了,身體不便,生活需要彆人照顧,陳就給他請了保姆。”

霍小勤沉默許久,沒有在意她和陳就見麵的事,而是問:“陳就怎麼樣?”

冬稚說:“他還好,緩過來了。”

客廳裡有短暫的安靜。

霍小勤忽地問:“你恨他們嗎?”

“我恨他們夫婦。”冬稚直言不諱,同樣說的明白。是陳文席夫婦,不包括陳就。

“我也恨。剛離開瀾城那段時間,我恨他們恨得要死,日夜做夢都在向他們討債,我不止一次在夢裡質問陳文席,問他怎麼就那麼狠心,對你爸一點都不留情!”霍小勤捏緊拳頭,音量雖低卻字字擲地有聲。她深深抒出一口氣,慢慢鬆開手,“到後來,我又開始做夢,夢見剛和你爸結婚那年。”

冬稚將水杯捧在膝頭,沒有打斷。

“我嫁給你爸那天,陳先生——那時候這個稱呼還是陳家老爺子的,他身體還硬朗,親自給我們主持婚禮。他送了我一對純金手鐲,囑咐我們好好過日子。那天喜宴上,他喝多了,逢人就敬酒,臉上的笑從頭到尾沒停過。賓客都說,他把你爸當成半個兒子,說他比自己親兒子結婚的時候都高興。”

霍小勤陷入回憶。

“當時蕭靜然剛嫁進陳家不久,他們夫妻倆給了我一份見麵禮。”

“是陳文席親手交到我手上的,一對吉祥如意雲紋的金鑲玉鐲子。他跟你爸喝了好多杯,兩個人都喝紅了臉,我去扶的時候,他抱著你爸高興得不撒手,一個勁地說,成家了,真是好啊……”

霍小勤紅了眼:“我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有半點不好!”她深深吸氣,幾個回合,氣息卻越發重,她竭力將淚意壓下去,艱難地咽回喉間。

舊時的情誼,是真還是假?那些虛假之中,有沒有什麼時候,曾經有過片刻的真心?

除了他們自己,誰都不知道。

真真假假無從知曉,霍小勤也不想再去探究。

過了好久,霍小勤平靜下來,從回憶裡抽離,撇開多餘的情緒。她站起身,在離開客廳回房之前,對一直沉默的冬稚扔下最後一句:

“——讓陳就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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