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補償(1 / 2)

東宮瘦馬 義楚 14756 字 4個月前

寒風吹打著窗戶, 嗚嗚的叫喚。

書房內殿,玉笙縮在床榻上,像是睡著了。天青色的簾帳隨著窗戶縫隙透來的風, 若有似無的晃蕩。

王全在門口打盹兒, 寒風中, 他閉著眼睛靠在門框上睡的正香。

屋子裡, 忽而傳來一道細微的聲音。

淺睡中的王全打了個機靈, 立馬抬起頭往屋子裡看去。半夜, 熄滅了燭火的屋中漆黑一片, 片刻之後, 一團微弱的燭火漸漸亮起。

他抬手狠狠揉了揉眼睛, 那團微弱的光還在,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 才反應過來, 是殿下起來了。

太子將火折子吹滅, 隨手擱回了桌麵上。

雪白色的寢衣下,披著一件天青色的長袍, 玉帶虛虛晃晃地垂在腰側之間。微弱的燭火在臉上微微晃蕩著。

微黃的火苗跳動在眼簾之間,但那雙眼睛卻是看向桌麵。

黑檀木的長桌上,放著個四四方方的小錦盒。朱紅色,上麵用金漆描了邊兒的, 刻著兩隻交頸而臥的鴛鴦。

太子殿下的眼神從始至終都看向錦盒中的那塊玄玉,眼簾半垂著,他一眼不眨的, 不知看了多久。

漆黑的眼眸之中,情緒翻滾,那張臉上麵無表情, 無人瞧的出是在想些什麼。

身後,傳來一道細微的聲響:“殿下?”天青色的簾帳被一截玉白色的皓腕微微撩起,簾帳之中,瞬間溢出了一絲光。

玉笙撐著一雙迷迷糊糊的眼睛,往外看去:“殿下在那兒做什麼?”

長袍之下的人沒回頭,他在原地站定了片刻,隨即低頭將桌麵上的錦盒拿起,往玉笙那兒走去。

屋內,隻燃著一根燭火。

昏沉的屋子裡,隻有一截隱隱約約的光。朦朦朧朧的隻瞧的出大概的輪廓。

玉笙剛剛是被折騰著昏睡過去的,眼睛迷迷糊糊的還睜不開,她躺在床榻上,眼睜睜地看著太子殿下大步朝她走來。

鼻尖,瞬間就湧來一股濃鬱的迦南香。

“怎麼了?”她順著衣擺握住他的手,此時正是半夜,冬日裡最冷的時候,太子殿下也不知在那兒站了多久,掌心中一片冰涼。

太子垂下眼簾,她手小小的,兩隻手加起來都才他一個巴掌大,大概是怕他冷,兩隻手將他幾是包在了掌心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

“沒事。”他輕輕將自己她掌心中抽出來,兜住她的腦袋揉了揉:“怎麼醒了?”

“見殿下不在。”玉笙一開口,嗓音便就有些沙啞。這是她剛剛在床榻上,喊了一個晚上的喵喵叫造成的。

殿下今日與往常不同,今日格外凶狠。

平日裡再如何,隻要她一哭,一求饒,太子殿下怎麼著也得緩下來,哄哄她。

但今日總感覺殿下有一股勁兒憋著。她哭也哭了,求也求了。

但太子殿下卻是半點都不為所動,到最後無論她如何哀求,心都硬的像磐石一樣,她是被活生生的折騰著暈過去的。

不僅如此,平日裡殿下一兩次差不多就夠了,可剛剛,歇下來之後,又硬生生的將她的雙手按在牆壁上,從後背掐著她的腰,逼著她又來了一回兒。

至今想起來,玉笙的雙腿還在微微發顫,膝蓋處磨的一圈兒生疼。

若是往日她早就撒嬌,要殿下給她按按,可今兒,卻是極為的有眼色,抱住他的胳膊不敢吭聲。

太子寬大的掌心在她腦門上,來回的撥弄著。修長的指尖在她腦袋上,來來回回地兜弄。大掌兜住,抓了一把,又像是怕將她弄疼了,安撫性的又揉了一會兒。

這手法,玉笙覺得跟她逗小肥貓一樣,殿下指不定是跟她學的。

但被摸得的確是舒服,眯著眼睛都快睡著了。

太子殿下卻忽然開口:“孤問你一件事。”玉笙打了個激靈兒,立馬睜開眼睛。前方,太子殿下將右手上的錦盒拿上來。

四四方方的錦盒被他拿在掌心中握住。

玉笙看著他打開,露出裡麵巴掌大的玄玉出來:“喜歡嗎?”漆黑的玄玉就放在他的手心,映著昏暗的燭火,閃著透亮。

“問……問我?”

玉笙難得的結巴了一句,她若是猜的不錯,這個應當是剛剛恒親王送來的。

“恒親王殿下不是送給您的嗎?怎麼殿下好端端的問起我了?”她一臉為難,這話殿下問得她不知該如何接。

“孤問你喜不喜歡?”那錦盒又往她那兒送了送,直接就放在她眼皮子底下。

玉笙試探著,還是道:“這玉……成色與水色都好,晶瑩剔透,一看……一看就是好玉……”

“那就是喜歡的意思了?”才剛說完,太子殿下便開口。

“我…… 我不。”玉笙使勁兒地搖頭,趕緊表忠心:“我隻喜歡殿下送的,旁人的東西再好,我也不要。”

誰知道殿下搞什麼鬼,再說了,就殿下這性子,她可是半點兒都不敢招惹。

太子認真瞧了她好一會兒,卻還是攤開她的掌心,將錦盒給放了上去。

“拿著吧。”

平平淡淡的三個字,玉笙卻感覺自己拿了個燙手的山芋。她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心中不免湧起一股悲涼感來,她與這恒親王大概是八字不合。他回回送東西是好意,但到頭來,為難的倒是她。

抬手揉了揉眉心,玉笙深深地歎了口氣。

初六一過,年味便就漸漸地淡了。大年初十這日,一大早,殿下便去了朝中上朝,而廣陽宮中的門也開了。

太子妃被關了這麼久,肉眼可見兒的憔悴了不少。玉笙坐在椅子上,低下頭,抿了口茶。

之前的信陽毛尖已經換了,換成了碧螺春,開春頭一撥新茶,玉笙那兒也有不少,滋味倒是品得出來。

太子妃這兒,應當是沒有膽子再敢放什麼了。

她輕笑著將手中的茶盞給放下,抬起頭,卻見前方太子妃正在看著自己。玉笙眼簾先是閃了閃,隨即落落大方的對著太子妃笑了笑。

左右她與太子妃已經是仇敵,既然這樣,與其畏畏縮縮,躲躲藏藏。

那還不如,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玉笙直視著太子妃,不躲不避沒半點掩飾。後者,太子妃看著她也是一樣一眼不眨。

兩人之間波濤暗湧著,到最後,還是一側的純良娣走了出來:“太子妃病了這麼多日,內務府的一些事,殿下倒是交給了我。”

純良娣如

今的地位,相當於側妃。

她還帶著封號,地位相比趙良娣都是險勝一籌。太子妃如今一來要防備玉笙過於受寵,二來,要防備純良娣受太子的信任。

隻是她知道,太子如今正要重用純良娣,更重用她背後的母族。

她爭也是爭不過。

“殿下既然交給了你,你看著辦便是。”低頭喝了口茶,太子妃的眼神玉笙那兒收了回來:“本宮身子還沒好全,有些事是不好操勞。”

她穿著一件高領口的攀枝長裙,無人知道的是,領口的下方,那被金簪刺進去的傷口才剛結痂。

“既然這樣,那妾身倒是恭敬不如從命了。”純良娣彎下身子,轉頭往玉笙那兒看了一眼,忽而又道:“再過幾日便就是玉良媛的生辰,妾身著手準備了一半,臨時撒手還真怕奴才們隨意接過去,到時候弄的不倫不類。”

純良娣這話,說的有些一語雙關。

之前,太子殿下生辰,純良娣也是準備好了一半,隨即被太子妃搶了過去。白乾了一場,沒功勞不說了,這口氣也是堵在她的心口。

如今,她故意拿這話刺太子妃,也算是出了口氣兒。

果然,太子妃聽後眉心都皺了起來。她眼神往純良娣那兒看了一眼,一張臉上,笑意已經沉了下來:“哦?是麼?”

抬起手,她喝著茶水,隨意問道:“玉良媛何時過生辰?本宮這兒也好有個準備。”

不是整歲,更又不是什麼大事,玉笙不想招搖。剛站起來,要回了太子妃,純良娣卻是直接說了:“十五號,元宵節。”

玉笙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純良娣實在是過於地熱心腸了。

“哦?”

手中的茶盞放下來,太子妃的語氣卻是有些耐人尋味。她抬起頭,認認真真地往玉笙那兒看了一眼,忽而道:“宮中的那位洛鄉君也是十五號元宵節生辰。”

陛下寵那位洛鄉君的確是寵的厲害,前段時日就聽說了,宮中一直在修葺漪蘭殿。

除了過年的時候停了一會兒,如今內務府又開始了,聽說裝飾的金碧輝煌,比之前固倫公主住的地方都差不了多少。

等人走後,丁香彎下身子給太子妃塗藥。

頸脖上的傷口,結了指腹大小的疤痕。丁香手有些抖:“這個模樣,隻怕是要留疤了。”這幾日,丁香一瞧見這傷口,就難受。

自從殿下與太子妃動手之後,就再也沒來過廣陽宮。

“本宮早就知道了。”太子妃轉頭看了看脖子,卻是半點的不為所動。這麼深的傷口,怎麼可能不留疤?

太子殿下刺進去的時候,如何不知道深淺?但他卻還是毫不留情。

她抬手飛快的拉高衣領,自從受傷之後,對於這塊地方,她是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太子妃垂下眼睛,想的卻是剛剛殿內發生的事:“我總覺得這事倒是有些巧了。”

丁香看過來,太子妃眯著眼睛悠悠道:“宮中那位洛鄉君也是十五號生辰,她兩倒是碰到一起去了。”

洛鄉君受寵,她要提前備生辰禮,但倒是今日才知道,玉良媛的生辰也是這一日。

“這如何比的過?”

丁香道:“玉良媛在東宮是得殿下的寵愛,但這靠臉得來的,以色待人能的幾年好?”

“但洛鄉君卻是陛下跟恒親王都寵著的,可謂是掌中明珠也不為過。”丁香向來不喜歡玉笙,說起她語氣裡止不住的酸溜:“玉良媛沒家世,沒背景,要不是當初殿下將人從揚州帶回來,她小門小戶兒的哪裡有今日這福分。”

“小門小戶?”眯著眼睛,太子妃卻是搖了搖頭:“殿下帶玉良媛入東宮的時候,並未說其身份,如今一瞧,本宮倒是有些好奇。”

她沒多說什麼,但丁香卻是腦中一陣激靈。

太子妃的意思沒人比她更懂,玉良媛實在是過於受寵,太子妃顯然已經招架不住。如今,派人去查玉良媛入東宮之前的事。

也就是貓抓耗子,隨便去碰一碰,若是當真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也可拿來作為把柄,沒準兒,還能扭轉乾坤。

太子妃吩咐人去揚州,卻不知,廣陽宮的人手剛下去,後腳,太子殿下那兒就得到了消息。

“揚州?”

書房中,太子殿下剛上朝回來,緋紅色的朝服穿在身上,整個人相對比往日裡,多了幾分清雋。

“是。”王全跪在地上,給他脫鞋。

垂下腦袋,聲音小小兒的:“太子妃派人去查玉小主之前的事兒。”太子妃在東宮的人手全是陸家的,殿下雖沒嚴加看管,但隻要她一吩咐人手,書房這兒立馬就有消息。

之前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太子殿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