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掙開苻堅束縛,衝出樓台高處,喊道:“破!”繼而竭儘全力,雙手祭起心燈之光,催到極致,項述那箭將離弦未離弦之際,爆出閃耀光芒,化作一杆光箭,破空之聲響起,飛射而去!
那一箭在暗夜中拖出一道閃亮的軌跡,準確無比,“叮”一聲擊中馮千鎰手中的陰陽鑒,霎時陰陽鑒在空中翻滾,飛了出去。陳星大聲喝彩,快步衝下角樓,項述從高處落下,馮千鎰憤然嘶吼,袍下射出滾滾黑煙,朝著陰陽鑒疾飛追去!
“截住那麵鏡子!”陳星不顧一切,大聲喊道。
下一刻,又是一箭,從縱馬沿著長街疾奔的拓跋焱手中發出,如流星般接力,第二下擊中了鏡子。陰陽鑒再發輕響,劃出一道弧線,飛向角樓。
眼看飛鏡距離陳星已不足三十步,再次落地,高處卻驀然飛來一箭,斜斜掠過,“叮”一聲射中陰陽鑒邊緣,鏡子再次翻轉,飛向陳星。
角樓上,苻堅收起長弓,雙目充滿驚懼,難以置信地望向長安城。
陳星如願以償,拿到了陰陽鑒,顧不得避讓,站在角樓下,將這法寶一祭,開始施法。
白光發出,嗡嗡震蕩,在長安城上空回旋的符文接二連三飛來,被吸回鏡體。
“豈能讓你壞了我的好事!”馮千鎰狂吼道,拖著滾滾黑氣朝陳星飛來,說時遲那時快,項述一個側身,滑到陳星身前,反手將長弓一掄。苻堅在高處吼道:“放箭!射殺妖人!”
禁軍箭矢紛紛離弦,朝著空中射去,馮千鎰顯然並不畏懼尋常刀兵,隻忌憚項述手中光箭,猛地拔高。趁著這機會,陳星逆轉陰陽鑒,將那漫天黑氣一收,成功地全部收回了鏡內。
霎時長安城內滔天的怨氣恢複原狀,但四麵八方仍然傳來痛苦大喊。
項述:“將活屍吸回去!”
“吸不動!”陳星說道,“隻能吸怨氣!全跑出來了!”
苻堅匆匆下樓,喝道:“述律空,給朕解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項述:“會給你一個交代,但不是現在。堅頭!你確定要在此處囉嗦?”
“報——”禁軍護衛衝來,喊道,“陛下!城中到處都是活死人!”
拓跋焱策馬前來,喊道:“回守皇城!回守皇城!保護陛下!”
苻堅憤怒無比,卻無計可施,隻得揮手,下令退回宮中。戌時,禁軍簇擁苻堅回宮,項述讓陳星上馬,多虧拓跋焱早做準備,提前重新安排了城防,全城五萬禁軍如潮水般,紛紛回守長安內城。
然而好景不長,到得宮前時,忽然內裡傳來恐懼哀嚎。
“宮中也有。”拓跋焱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說,“快!都去!將鏡子帶著!”
陳星試著用鏡子來吸活屍,奈何那陰陽鑒經馮千鎰用怨氣煉化後,已相當不穩定,不住震顫,隻恐怕強行催動,鏡中世界的怨氣又將一刹那爆發出來,他當即喊道:“不行!這鏡子快要炸了!”
項述帶領麾下眾武士,朝他們解釋了經過,陳星聽不懂他們的語言,隻見苻堅表情十分凝重,隨即項述又做了個手勢,眾人紛紛應和,竟毫無畏懼,要衝進宮內,迎戰這夥突然出現的魃。
“慢著!”苻堅忽然道。
眾人不約而同望向苻堅,苻堅沉默片刻,而後說:“拓跋焱,召集城中軍隊,傳令四位大將軍,能找到一個是一個,禁軍在城內營救民眾,能救多少是多少,隨朕移駕阿房宮。”
項述冷冷道:“你想放棄全長安的百姓?”
苻堅怒道:“城中已亂成這般,夜中伸手不見五指,如何調集軍隊!”
項述喝道:“堅頭!你一身膽識都被狗吃了麼?!”
苻堅吼道:“述律空!你是皇帝還是我是皇帝!”
“彆吵架!”陳星忙道,“項述!”
陳星以眼神示意,項述深呼吸,隻得作罷。拓跋焱馬上吩咐備馬,暫時放棄未央宮,跟隨苻堅出城而去。
長安城中到處都是慘叫與哀嚎聲,尋常凡人一見魃妖,恐懼之情更甚於畏死之心,尖叫聲嘶力竭。陳星與項述並肩策馬,項述卻忽然轉身,縱馬離開。
“你去哪兒?!”陳星著急喊道。
項述遙遙喝道:“看好了馮千鈞!”
陳星要調轉方向追著項述而去,側旁苻堅衝來,一手拽住他的坐騎韁繩,喝道:“走!陳天馳!你給我解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放我走!”陳星說道。
苻堅:“先解釋清楚!否則哪裡也彆想去!”
陳星不敢跳馬,隻得跟隨苻堅出了城,並簡單解釋了整個事情的經過,其時仍不斷回頭,擔憂項述安危。苻堅卻提醒道:“那麼這魃妖,又該如何對付?”
“斬下它的頭。”陳星喘息道,“切記不可被咬傷或抓傷,活屍俱帶有屍毒。”
拓跋焱追了上來,聽到對話,苻堅隨之示意,拓跋焱便一點頭。陳星又道:“還有一個辦法,是用火燒它們。”
這個辦法雖然是陳星自己想出來的,但無論什麼妖怪,隻要燒成灰了,自然也不能為禍人間,火燒之後,還可遏製屍毒散布。
苻堅說:“得設法將它們引到阿房宮外,再用火油與硝石罐,一把火全燒了。”
陳星聞言不得不佩服苻堅,果然身為北方帝王,多少有點真本事。在長安城內決戰,不僅容易誤傷百姓,更施展不開,但眼下一出京城,城外頓時地廣人稀,曠野中又有眾多草木,反而更方便對付。
“冠軍將軍到——”有人喊道。
“虎威將軍到!”
苻堅朝廷中,一眾武官很快反應過來,追著皇帝出了城,部隊越來越多,到得後來,平原上足有二十萬軍隊,浩浩蕩蕩地馳往城外三十裡處的阿房宮。
“駕!”陳星出得城後,撥轉馬頭,掉頭去找項述。
“人呢?”陳星簡直心急如焚,進得長安城時,手中煥發心燈光芒,頓時驅散了滿街的活屍,清出一條路來,許多活屍追上百姓,按倒在地上口就咬,眾多凡人正在竭力擺脫,哭喊的哭喊,廝殺的廝殺。
陳星所過之地,活屍紛紛恐懼逃離,陳星又喊道:“從白虎門出去!去阿房宮!陛下在那裡!”
百姓發足狂奔,陳星怕奔馬踩踏到無辜的人,隻得棄馬步行,他隨便抓住一個人,喊道:“大單於呢?看見大單於了嗎?”
有人畏懼地朝城內方向看了一眼,陳星便知項述又殺回去了,於是快步衝進街道。
此時項述已聚集了上千人,兼有胡漢,人越來越多,正在與長街上攢動的魃群對抗。不少百姓撿來兵器,慌慌張張地加入了這一隊人,也不知項述身份。有胡人認出項述的,便拚命衝殺,項述以匈奴語朗聲喝道:“斬敵頭!”
眼看項述兩麵被困,長街儘頭卻有一道光射來,破開黑暗,活屍大軍紛紛哀嚎潰散。項述驀然轉頭,隻見陳星站在街頭,傲然而立,臉上帶著隱約的怒容,手中綻放出溫潤白光。
項述:“……”
陳星怒道:“你又做什麼!”
項述吹了聲口哨,四周組織起來的臨時軍紛紛朝他集隊,他策馬前去,伸手,與陳星借力一拉,陳星坐上了馬。
“出城!”項述喝道。
長安四門大開,到處都是倉皇夜奔的百姓,項述則率領眾胡人騎兵,不知何時又從長安城內救出了不少人,鬨哄哄地聚成一群,有胡有漢,正充滿擔憂地看著項述。
皇宮方向,出現了一個手執長戟的黑影,觀那身形,正是在鏡中世界追殺他們的影子騎士。
項述正想拉開長弓,奈何那距離實在太遠,黑夜間更不好取準頭,隻得作罷。陳星拍馬追來,項述深吸一口氣,看了他一眼。
“他們已經撤上官道了。”陳星說。
項述收弓,說:“隨我殺回去,我有話要問馮千鎰。”
“不行!”陳星說,“項述!不要衝動!”
項述說:“你的心燈能驅逐魃群,跟我走!”
陳星說:“那他們呢?!”
陳星示意項述看他救出來的男女老少,忽然間他覺得項述在這種時候,實在是非常可靠。
項述放棄了這個打算,陳星說:“走!另行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