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說:“這太快了,今天述律空,他……他告訴我。”
陳星心中一動,項述朝清河說了什麼?繼而側頭,看著項述。
項述猶豫不決,仿佛在下一個艱難的決定,握著陳星的手緊了緊,指指榻底,示意待會兒不要出去。
“他說……”清河的眼神一時變得失魂落魄,喃喃道,“當年那些我與衝兒所珍視的人,他們如果還在世,會說什麼呢?他們就希望我用這樣的方式,去為他們複仇嗎?”
馮千鎰:“……”
馮千鎰頓時睜大了雙眼,清河抬眼望向馮千鎰,低聲說:“這一生裡,我隻希望衝兒能好好的,希望能保住慕容家。設若咱們,今夜……今夜就動手,殺了苻堅,長安各族,是不是又要陷入……當年洛陽城破的……戰火?”
馮千鎰一字一句道:“清河,你怕了。”
清河公主心煩意亂,說道:“我隻是不想,不想……你讓我再想想,如果能隻除去苻堅……”
馮千鎰沉聲說:“屍亥大人擔保,隻要你能製住苻堅,絕不會濫殺無辜。你慕容家不僅不會有危險,反而將迎來……喝罷,清河,你已經不能回頭了。”
清河驚疑不定,馮千鎰拉起了她的手,注視她的雙目,將杯放在她的手中。
那滴魔神血在杯中不斷翻滾,清河想縮回手,馮千鎰卻喃喃道:“喝下去,清河,為什麼事到臨頭卻退縮了?你等的,不就是為了這一刻麼?喝下去……”
清河用力縮手,馮千鎰低聲說:“這是吾主特地為你所製,喝下去後,你隻要回去與苻堅行房……”
“不,”清河說,“算了,我得走了!放開我!”
馮千鎰冷冷道:“直到此時,你還想——”
“放開她,”項述的聲音道,“廢物。”
緊接著,清河公主大喊一聲,項述從榻底飛身而出,馮千鎰驀然轉頭,那一刻,陳星抱頭衝出,撲住清河公主。項述單手抓住整張床榻,將那張近三百斤的烏木床當作武器,掄了起來,一招拍在馮千鎰身上,連人帶榻帶案幾以及爐子、茶壺、屏風、魔神血……統統掃了出去!
陳星:“…………………………”
陳星見過太多次項述動手,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奈何看到這場麵還是太過震撼,隻聽一聲巨響,馮千鎰如斷線風箏般連著一整張床撞破房門,直飛出去!
項述怒喝道:“帶清河走!回去通知堅頭!”
陳星抓住清河手腕,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馮千鎰已經不知道被項述拍去了何處,整個鬆柏居頓時炸了,江湖俠客從四麵八方衝來,怒吼道:“有刺客!抓刺客!”
項述卻在庭院前長身而立,雙手做先後掌起勢,錯步,兩掌一翻,麵朝數十名高手,竟是要以空手入白刃功夫退敵!
“往這邊走!”陳星喊道,“你快回宮!”
清河公主睜大雙眼,陳星低聲道:“沒有喝是對的,回去想想清楚吧!彆害了你弟弟!”
清河公主:“你……”
陳星:“我得回去救我的狗了!”
緊接著,背後不遠處傳來痛喊聲,項述麵前已躺了一地人,不遠處陳星一聲大喊。
陳星:“項述!快來!我堵到他了!”
馮千鎰在夜幕下出現,冷冷道:“你究竟是誰?”
陳星不住退後,旋即也雙手拉開,做了個起手訣,正忐忑是否就在此地祭出心燈時,馮千鎰卻嘲諷道:“有什麼伎倆,不妨一次施展出來看看?”
說著,馮千鎰手中一招,現出陰陽鑒!
是它了!陳星正要上前搶奪,陰陽鑒內卻爆發出滔天黑氣,轟然籠罩了整個庭院!
陳星冷笑道:“嘿嘿,不好意思,萬法複生了!”
緊接著,陳星雙手一圈,心燈的萬丈光芒頓時猶如海潮般爆射出來!與陰陽鑒上釋放出的滔天怨氣轟然相撞,形成兩股颶風!
馮千鎰瞬間恐懼大喊,陳星那一手藏得實在太嚴實,直到入長安時,王子夜一黨尚且全無防備,頓時被襲了個措手不及。眼看強光與怨氣飛卷,陳星竭儘全力,心燈中宛若神鐘震響,“當”一聲光芒再度攀升,馮千鎰狂喊之中,不得不將所有的怨氣全部釋放出來。
隻見陳星在漩渦中屹立不動,周遭光浪卷著怨氣,瘋狂蠶食,怨氣猶如融雪般被不斷淨化。
“快停下!”項述喝道,“住手!這兒要毀了!”
陳星正威力全開,忽然意識到,周遭的樓宇、木椽、磚瓦,全部在這巨大的破壞力之下被撕碎,鬆柏居中的凡人被一股巨力扯得飛起!
陳星見狀,順勢將心燈法力一撤,馮千鎰正在全神貫注要以鏡中怨氣收走陳星,兩股力量互相衝撞,平地爆發,緊接著全部注入了陰陽鑒。
鏡中吸力未消,將花園內的草木、磚瓦、斷壁殘垣全部一起吸了進去!陳星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鏡裡的怨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了?!
緊接著下一刻,項述抱住陳星,一把護住他的頭,兩人在空中轉身,馮千鎰嘶啞喊道:“受死罷!”
轟然巨響,陳星與項述被吸進了鏡中!
怨氣砰然消散,現出被淨化後的陰陽鑒,馮千鎰奄奄一息,試著催動法寶,喃喃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人是誰?”
接著,一聲狗吠,小狗從旁衝過來,一躍掠過,銜住鏡子,跑了。
馮千鎰披頭散發,萬萬未料法寶會被一隻狗奪走,驚叫道:“又被狗搶走了!快追!快……嗯?”
鏡中幻世,皇宮中。
馮千鈞被繩索捆得嚴嚴實實,綁在柱上,全身滿是鞭痕,已奄奄一息。
王子夜手持法寶陰麵,一手正在施法,往其中源源不斷地注入怨氣,支撐鏡外馮千鎰祭法寶時所需。
事實上一盞茶時分前,他便感覺到了陰陽鑒的震顫,究竟是什麼情況,需要動用如此強大的力量?奈何鏡外正在不停地抽走鏡中的怨氣,王子夜隻得全力以赴,注入法力以支持馮千鎰。
“你的同伴似乎救你來了。”王子夜手捧陰陽鑒,往其中端詳,甚至不抬眼看馮千鈞,喃喃道,“直到如今,還不想說實話麼?”
馮千鈞低聲道:“屍亥,你……要……完蛋了……”
王子夜一笑,答道:“該死的是你才——”
突然間,王子夜手裡的鏡中,噴出了數十萬斤的磚石、碎木、流水、土壤,形成一股颶風,朝著王子夜的正臉直衝出來,猶如一股咆哮的洪流,頓時把他的腦袋打得粉碎,繼而擊穿了殿頂,將皇宮的房頂衝走,最後從鏡內|射出的,卻是項述與陳星。
陳星暈頭轉向,項述抱著他一個翻身,背脊先是撞上梁柱,再飛腿踹蹬,於殿上幾下縱躍,落地。
“我好想吐。”陳星說。
王子夜千算萬算,隻算不到突然被鏡裡反衝的力量爆頭,成了一具無頭屍,手裡還握著陰陽鑒,數息後歪倒下來,摔在地上,陰陽鑒另一麵“當啷”一聲落地。
馮千鈞:“快救我!”
項述:“……”
馮千鈞話音落,殿外,半個鬆柏居的地基與木料連聲巨響,從天上狂墜下來,砸在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