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楚承昭一直沒出現過,一直沒有回府,宋瑤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或許是去宮中上值了,或許是抓凶手了。她問過一次,周嬤嬤卻不想同她說太多,讓她安心把身子養好。楚承昭是她帶大的,她很清楚,肯定能把事情處理好,回頭再給宋瑤交代。
宋瑤喝了兩天藥後,熱完全退下去了。後頭周嬤嬤又接著給她熬止吐溫養的藥,喝的宋瑤嘴裡整日裡都是苦的,不過總算是不再害喜吐的那麼嚴重了。
能吃的下飯了,宋瑤的精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
沒幾天,她手上的繃帶也拆了下來,身上的擦傷出了比較嚴重的膝蓋,也都好的差不多了。
看她恢複了,周嬤嬤才把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喊到屋裡給她認臉。
原本的外宅裡,除了周嬤嬤和輕音、飛歌,就是一個廚娘,加上一個看門的婆子。
眼下這禦賜的宅子裡,卻是多了好些人。
除了幾個看著就有力、會乾活的婆子外,還有兩個平頭正臉的丫鬟,個子高一些、臉瘦瘦的丫鬟叫玉容。矮一些、臉團團的丫鬟叫玉珠。兩人看著都是既伶俐又妥帖,宋瑤問了她們幾個問題,兩人回答起來都是有條不紊,輕聲細氣的。且不論她們心裡想的如何,但對著宋瑤的態度都是恭恭敬敬,不錯分毫,著實讓人舒服。
宋瑤想著是皇帝賜給自己親孫子的人總不會出錯,所以隨便問了幾句,就讓大家都散了。
人剛散,飛歌捏著一本話本子進來了,主動說要給宋瑤念書。
宋瑤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而後看向周嬤嬤。
周嬤嬤對她使了個眼色,而後對著飛歌道:“娘子現在身邊又多了兩個丫鬟,不缺人伺候。倒是外間婆子缺人約束,你也是公子身邊的老人了,往後你就多看著院子裡的事就成。”
飛歌的臉瞬間漲紅了。她從前不覺得伺候宋瑤是好差事,可那是從前啊,她那時候還想著攀公子的高枝兒呢。可現在世易時移,她已經斷了想頭,隻想做好差事。前幾天宋瑤受了傷,周嬤嬤萬事都是親手照顧,最多也隻讓輕音進屋。飛歌看著玉容和玉珠兩個也近不得宋瑤的身,便也沒覺得有什麼了。可剛剛看到宋瑤把她們都叫進屋問了話,飛歌才真的急了起來,連忙拿著話本子來求表現了。
可周嬤嬤這話,卻是不想讓她繼續在屋裡伺候了。讓她隻在院子裡約束婆子,這不是等於讓她做二等丫鬟的事嘛!太太那頭的後路已經斷了,這要是再被從宋瑤身邊趕走,她可真沒活路了!
宋瑤接著周嬤嬤的話繼續道:“也對,輕音本就是妥帖細致,加上玉容和玉珠兩個,我身邊確實沒什麼活計給你做了。”
飛歌囁喏著嘴唇道:“奴婢……奴婢給娘子讀話本子。”
“我剛問過了,玉容她們也都是識文斷字的,讓她們給我讀也是一樣。”
飛歌咬著嘴唇,臉上寫滿了糾結。
宋瑤隻當瞧不見,端了茶盞,“你要沒什麼事就出去吧。”
飛歌噗通一聲跪下了,“奴婢想留在娘子身邊伺候。”
宋瑤聳了聳肩,“你之前不是不願意伺候我嘛,又是給我臉色,又是說狠話,還去太太麵前告我黑狀……”
“奴婢知錯了,求娘子饒恕則個!”
宋瑤慢悠悠地抿了口熱茶,看向周嬤嬤。周嬤嬤便接口道:“飛歌在公子身邊也有些年頭了,如今她既已知道錯了,不若娘子就給她一個機會吧。”
“這樣啊……”宋瑤做為難狀。
“奴婢一定改過自新,重新做人,求娘子給我一個機會!”飛歌連忙表忠心。
宋瑤歎息一聲,道:“行吧,我賣嬤嬤一個麵子,你就繼續在我身邊伺候。隻你記著,我便是麵團捏的,也有三分土性。你若是再冒犯到我頭上……”
“奴婢絕對不會了!”飛歌紅著眼眶鬆了口氣。她哪有那個膽子再欺負宋瑤啊,先是在她手裡栽了次跟頭,後頭又看她好生手段,把公子和周嬤嬤都攬到了她那邊,加上如今大家都知道她懷了身孕了……飛歌覺得再來三個自己,都鬥不過宋瑤。
“那你去吧,有事我再喊你。”
飛歌應了一聲‘是’,恭敬地服了服身,退了出去。
“娘子做的真好。”等飛歌走了,周嬤嬤才開口道,“飛歌雖然蠢笨,但她到底是家生子,和輕音這樣外頭買來,沒有根基的丫鬟不同,她娘老子都是府裡的人,有她幫忙,往後娘子也不至於半點侯府的事都不知道。且打發了她,也正好給了太太由頭,再派個旁個比飛歌厲害的來,也是麻煩。”
周嬤嬤留住飛歌,是一則為了收風,二則為了防鄭氏再耍心眼子。
而宋瑤想的不同,她知道安毅侯府隻是楚承昭的一個踏板,鄭氏現在能製住楚承昭,但往後鄭氏可就什麼都不算了。拉攏飛歌,她是想多一個助力,和禦賜的丫鬟形成一個平衡。沒錯,她覺得玉容玉珠現在看著可靠,但她們效忠的卻不是她,而是皇帝,或者日後的楚承昭。她們聰明有想法,不是那麼好拉攏的。倒是飛歌,蠢笨一些,倒好掌握。
這麼想著,宋瑤又忍不住憂心起原書女主來。
算著日子,女主也該找到醫仙穀的傳承了,就是不知道她現在是躲起來學醫術了,還是回到了農家,等著和親生父母相認。
說來也奇怪,她一直自認記性不算差。可是自從穿越過來之後,不知道是懷孕造成的,還是穿越後遺症,上輩子的事情好像在腦海裡越來越模糊。到了現在,她甚至已經記不清上輩子朋友的模樣了。至於她穿的這本書,她原先是跳著看的,是知道一個大概故事框架的。現在再去回憶,許多小細節是怎麼也回憶不起來了。
宋瑤甚至想,都說一孕傻三年。可能到她生完孩子,上輩子的事情和書裡的細節,她全都忘了也說不定。
這是她為數不多的優勢了,宋瑤每每想到連這點微末優勢都可能消失,總是憂心不已。
不過到底死裡逃生一回,加上前頭因為憂思憂慮,差點害了腹中的孩子,宋瑤還是決定暫時不去想那麼多。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萬事等孩子出生了再說。
就這麼過了一個多月月,天氣完全暖和了,宋瑤懷孕三個月了。尋常婦人懷孕的時候,這個時期多半還沒有顯懷,宋瑤的小腹卻已經微微隆起。楚承昭一直沒有回府,周嬤嬤都跟著擔心起來,無奈楚承昭一直身在宮裡,也無從探聽消息。
宋瑤剛開始也跟著周嬤嬤一道擔心,但她起碼知道楚承昭是皇帝的親孫子,在皇宮裡肯定不會出什麼岔子。現在半點消息沒有,可能是在醞釀著什麼大事——很有可能,楚承昭將要恢複自己的皇孫身份了!
隻是若真的如同她猜想一般,那這劇情就提前了半年,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周嬤嬤實在憂心,但又無從打聽,隻得說想去相國寺上香求個心安。
宋瑤就說要一道去。一來是她在宅子裡快悶出病來了,現在住的地方雖比之前的更加開闊,但是她剛開始是身上有傷,後頭又是身子重了,鎮日裡什麼玩樂也沒有,話本子都聽膩了。二來是她從前不信怪力亂神的事,如今卻因為自己穿越的事和夢到金龍錦鯉經曆,有些相信了,也想去給自己的孩子求個平安。
周嬤嬤讓鄒鑫請了之前那老大夫來,老大夫說現在宋瑤壞相很穩,出去走動一下也無妨,周嬤嬤這才同意了,讓鄒鑫點了前院所有家丁一起,一起去了相國寺。
時隔月餘,宋瑤終於再次聞到了自由的空氣。
出了宅子,上了馬車,她就掀了車簾四處張望。
朱雀大街比吉慶街更加熱鬨,街道兩旁店鋪林立,熱鬨非常。
她現在若不是身子重了,肯定是要借著機會到處逛逛的。
馬車一直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到了城門口。城門口有士兵把守,進出的百姓都要經過盤查,若是戶籍在外地的或者要前往外地的,還需要出具路引。
宋瑤掀了簾子,百無聊賴地看著城門口排成長龍的隊伍,想著也不知道中午之前能不能到相國寺。
她問周嬤嬤京城是不是一直守衛這麼森嚴。
周嬤嬤說她也不經常出城,不算了解情況,就把鄒鑫喊到車前來問。
鄒鑫慣是跟著楚承昭在外行走的,楚承昭入宮的時候,外宅的事情都是他在外奔波。他便對著她們解釋道:“往常隻有每逢初一十五,城門口才會設防。但是這幾日不知道怎麼了,日日都要盤查審問一番才能出城,且盤查也很嚴,但凡有形跡可疑的,都會被扣下。”
宋瑤聽了一耳朵,心裡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具體為什麼,她也說不上來。
如是過了快兩刻鐘,總算是輪到他們過檢。
鄒鑫去和士兵交涉,士兵把他們一行人看了個遍,倒也沒有為難,隻是讓宋瑤下馬車,好讓他們把馬車搜查一番。
宋瑤剛扶著周嬤嬤的手下了馬車,就聽到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