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晉江獨發(2 / 2)

班主任小泉老師走進教室時候,就又看見奈奈子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像是棵被忘在了地裡小蘿卜,附近其他小蘿卜都被拔走了,就剩下了她一個。

她有點擔心奈奈子,奈奈子本來就個頭矮,很容易被忽略,又不愛說話,無意之間可能就會被其他孩子排擠在外,作為一個合格班主任,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多多關心奈奈子。

於是她走到了奈奈子桌邊,撐著膝蓋俯下身,語氣溫柔地問道:“奈奈子,為什麼不出去和大家一起玩呀?”

握著鉛筆埋頭寫字奈奈子從她寶貴小本本裡抬起來腦袋,一雙黑漆漆眼睛就像是人偶上鑲嵌塑料眼珠,一點光澤都沒有,眨也不眨地看著小泉老師。

“走路,很累,不想跑來跑去。”奈奈子回答她,語調平板,音節間停頓有點生硬,帶著一點點奇怪口音,但還是能讓人清楚地聽懂她在說什麼。

“是這樣啊,但是要多多鍛煉身體才會好噢。曬太陽也能幫助奈奈子長高。”小泉老師耐心地說到,“奈奈子在寫什麼呢?可以給老師看一看嗎?”

奈奈子低頭看了看自己小本本。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琵琶行)

她坦然地把自己小本本給小泉老師看了,反正她也看不懂。事實上,小泉老師確實看不懂,因此她隻是努力維持著臉上微笑,把奈奈子這一頁漢字看了一遍,然後就把小本本還給了奈奈子。

“奈奈子真厲害,這麼小就已經認識這麼多漢字了。愛學習很好,但也要平衡好鍛煉身體時間喔。”

“嗯。”奈奈子像是個乖乖聽老師話好孩子一樣,用力點了一下自己小腦袋。

“真是個好孩子。”小泉老師摸了摸她腦袋,“如果遇見了什麼困難話,可以和老師說,老師隨時都可以給你提供幫助。”

奈奈子抓著她小本本,想了想,問道:“老師。”

“怎麼了?”

“哪裡能買、狗狗?”

“……狗嗎?”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奈奈子會問這個,但她還是仔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學校附近就有一家寵物店,就在校門口那家便利店往前一點那個路口那裡。其他地方話……商店街有好幾家寵物店呢。”

她頓了頓,問道:“奈奈子想要養狗狗嗎?”

奈奈子對她點頭。

“那要和爸爸好好商量一下,養狗狗是要付出很多努力事情,要對帶回家狗狗負責噢。”

小泉老師陪奈奈子說了一會兒話,快要到放學時間了,才回了教職工辦公室。跑出去玩小豆丁們在放學鈴打響時三三兩兩地回到了教室,收拾書包準備回家,奈奈子後桌三輪也穿著運動服回來了。

三輪好像是跑去了哪個運動社團,累一身汗,劉海都黏在了額頭上。她飛快收拾好了書包,和奈奈子一起朝教室外走去。

昨天活動課被征用做了開學典禮,各個社團都隻能在放學後再集合,說新學期安排,但是今天活動課正常進行,到了下課時候,大部分社團都散活了,奈奈子出校門時候,明顯感覺校內道路比昨天要熱鬨。

她路過昨天撿到蛋花圃時,特意停了下來,蹲在花圃邊看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到新蛋。

“這裡麵有東西嗎?”三輪也蹲了下來,好奇地跟著她探頭探腦。

“蛋蛋……昨天在這裡,撿到了一個。”奈奈子慢吞吞地說道。

“學校還能撿雞蛋嗎?!”三輪頓時兩眼放光,“哪裡哪裡,就是在這個花圃裡嗎?是不是附近有養雞?”

“……不知道。”奈奈子撓了撓自己小腦袋,沒找到新蛋,雖然很想吃,但她還是隻能背著小書包爬了起來。

三輪也沒在花圃裡找到像是蛋一樣東西,她失望地噘著嘴,背著書包跟上了奈奈子,朝校門口走去。

沒有在校門口找到亂步身影,奈奈子想了想,覺得亂步早上應該是同意她放學自己回家意思。

和奈奈子一起站在校門口,三輪問道:“你家住在哪邊?”

“……這邊。”奈奈子軟乎乎手指頭指向了偵探社方向,她比三輪矮了一個頭,站在三輪身邊,看起來就像是三輪小妹妹。

三輪家和偵探社在同一個方向,她想要和奈奈子一起走,但是奈奈子想要先去寵物店看狗狗,於是她們倆手牽手一起拐去了另一個方向寵物店。

這是一家不算大也不算小寵物店,店裡收拾很乾淨,沒有什麼難聞氣味。奈奈子和三輪一起進店裡時候,隻有幾隻貓咪和狗狗叫了幾聲,但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一個年輕店員小姐從櫃台後頭走了出來,迎向了她們,和氣地問道:“小朋友,有什麼事嗎?”

奈奈子仰著小腦袋,頂著一張沒有表情小臉,慢慢吞吞地說道:“……我想要,買狗狗。”

“想要買什麼樣狗狗呢?”雖然奈奈子隻是個小孩子,但說不準她就是先來選狗,等父母來買,店員小姐耐心地問她。

“聰明,會認路狗狗。”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可以照顧人。”

店員小姐飛快在腦子裡總結了一下她要求,簡而言之就是“保姆犬”那種類型,智商高並且比較溫馴聽話犬類,最好是已經訓練好了,體型不能太大。

她還在思考是該給這個小女孩推薦店裡那隻三歲半金毛還是兩歲出頭邊牧,就看見兩個小女孩一起蹲在了栓在店門口那隻四歲薩摩耶麵前。

白色軟毛噗呼呼,打理乾淨又蓬鬆,狐狸一樣尖耳朵和樂嗬嗬咧開嘴巴,還有蜷曲起來卷卷尾巴,從頭到腳看起來漂亮又親人。

——但那都是騙人。

這隻薩摩耶累計已經咬壞了店裡三十個籠子,每天出門遛彎都撒手沒,前後累走了六個店員,還特彆愛搶彆狗碗裡狗糧吃,自己碗裡一眼都不看,至今已經被退貨三次了——其中一次理由是和主人搶飯吃。

兩個小女孩摸摸大白狗毛,這隻狗狗也微笑地咧著嘴,看起來十分溫順地舉起爪子放進藍色頭發那個女孩手裡,矮矮那個小蘿卜頭伸手去抱它,它也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個狗狗,多少錢?”奈奈子差不多快要和她一樣高薩摩耶,一板一眼地問店員小姐。

店員臉上露出一言難儘掙紮神色:“……隻要三萬日元。”

純種薩摩耶,品相又這麼好,這個價格可以說是很便宜了。

她以為奈奈子還要回家找大人,但是奈奈子脫下她小書包翻了翻,就從夾層裡掏出了五張一萬日元大鈔,然後麵癱著小臉數了三張出來,舉起手遞給了店員小姐。

店員小姐:“……小朋友,買狗狗這種事情還是要和家裡大人商量一下喔。”

“是自己錢,可以、自己買。”奈奈子努力讓自己斷字和發音顯得正常一點。

“但是幾萬塊錢東西,隻能大人買才行,小朋友買話我們是不能賣唷。”並不想騙小孩,或者說騙了也沒用,事後家長找上門來就麻煩了,店員有禮而堅決地拒絕了奈奈子購買請求,把奈奈子和三輪一起送出了門,告訴她們可以明天帶著家長一起來買。

但是亂步不同意她買狗狗。

站在寵物店門口,奈奈子抱著書包,有點苦惱地蹙起了小眉毛。不帶亂步來就不能買狗狗,帶了亂步來也買不到狗狗,奈奈子養狗狗計劃剛起步就“中道崩殂”。

她剛想把手裡錢塞回書包夾層裡,又想起來三輪美術課時候說她沒摸過一萬元大鈔,所以她抽了一張鈔票出來遞給三輪,然後把剩下鈔票塞回了書包裡。

“給你、看。”奈奈子說道。

“誒?誒?可以給我看嗎?我可以摸一下嗎!就一下!”還在因為奈奈子一出手就是五萬日元而神情恍惚三輪頓時回過了神來,秀氣藍色眉毛激動地高高揚了起來。

小心翼翼地摸著奈奈子借給她看一萬元大鈔,三輪稚嫩臉龐上露出了一些豔羨表情:“啊……要是我也能這麼有錢就好了……我還是第一次摸到一萬元鈔票呢……”

家境貧困,她下頭還有兩個年幼弟弟,家裡生計全靠母親辛苦工作賺取微薄薪水。三輪隻在母親每個月發薪水回家時候見到過萬元鈔票,但那麼大麵額錢,母親都是慎重都收起來或是存在銀行裡,她是不會有機會碰到。

奈奈子唔了一聲,一板一眼地糾正她:“我,很窮,隻有一點點錢。”

她現在攢錢,如果亂步被開除了,隻夠她和亂步勉強活一個月而已,而且買完狗狗之後,大概就隻夠活大半個月了。

但是狗狗還是要買,她可以努力學好日文,然後在學校裡拿獎學金,畢竟她本質還是一個“正處於知識儲備量巔峰”高中生,和小學生一起考試完全就是降維打擊。聖夜學院是唯一一所有獎學金小學,而且還是高額獎學金,所以雖然學費有點貴,奈奈子也還是來這裡讀書了。

反正工資在亂步手上也是月光,根本存不下來,那還不如拿來給她“做投資”。

“可是你不是可以拿出這麼多錢買狗狗嗎?”三輪並不能理解奈奈子為什麼說自己窮,一個小孩子能帶著幾萬円在身上,想買狗狗就隨時去買了,怎麼看都應該是很有錢富裕人家才對。

“買完狗狗,就沒錢了。”奈奈子接過三輪還給她一萬円鈔票,塞回書包裡,仔仔細細地拉好了夾層拉鏈,才把書包背回了背上。

三輪露出了不解表情:“那為什麼還要買狗狗呢?”

“要給爸爸,爸爸要有狗狗,認路。”奈奈子回答她,邁著小短腿往台階下走,“狗狗幫爸爸。”

要有狗狗幫爸爸。

【……啊。】

三輪感覺自己好像理解了奈奈子意思。

【好可憐,奈奈子爸爸原來是盲人嗎。】

她頓時丟掉了對奈奈子“富婆濾鏡”,感覺奈奈子和自己一樣,是個努力為家裡減輕負擔小孩子,於是她更積極地給奈奈子“出謀劃策”。

“那要不要買導盲犬?我在電視上看見過,導盲犬都很聰明!”

“‘盲導犬’……是什麼?”又是奈奈子沒學過詞語,聽起來好像是一種狗狗。

“就是經過訓練、很厲害狗狗,可以給看不見人帶路、還能幫上很多忙一種狗狗。”

【噢……就是導盲犬。】

奈奈子默默地把這個詞記下了。

然後對著三輪點了點頭。

【啊,奈奈子爸爸果然是盲人嗎。】

作為一個善良好孩子,三輪十分同情奈奈子,覺得奈奈子比自己困難多了,至少她媽媽和弟弟們身體都很健康,而且她也可以做些送牛奶之類事情給家裡幫忙,但是奈奈子看起來這麼瘦小,就像是棵小豆芽菜,一定是要很努力才能攢到這麼多錢吧?

三輪決定以後在籃球隊時候,一定要更加努力地訓練,這樣才不會辜負推薦她入學教練先生和辛苦工作媽媽。她家裡那麼窮,是多虧了好心籃球隊教練推薦,她才能免學費入學,而且隻要等到三年級,她就能參加比賽,拿到很多獎金了!

奈奈子都這麼努力,她一定要更加勤奮才行!

【……唔。】

【怎麼才能攢到更多零花錢呢……】

努力奈奈子站在她身邊,認真地思考著這個重要問題。

******

奈奈子和三輪在一個隻字路口道彆了,一個向左朝居民區走去,一個向右朝港口附近臨海步道走去。

奈奈子背著她小書包,慢吞吞地順著平坦步道往前走,長長步道靠著港口大海,舉目就可以望見港口跨海大橋,潮濕海風帶著大海鹹腥氣息,春日和煦陽光落在寬廣海麵上,泛起波光粼粼,不時能聽見海鷗叫聲,還有灰白影子飛過海麵。

偵探社紅磚大樓已經出現在了視野之中,但是背著書包慢吞吞往前挪奈奈子卻突然停了下來,像是隻停在葉子中央小蝸牛一樣,一動不動了。

她看見前麵步道上,有一團白色東西。

奈奈子站在原地,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沒有神采黑眼睛盯著那團東西看了一會兒,發現【它】好像死了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於是奈奈子小心地慢慢蹭了過去,在那團白色東西邊上站住了。

【……白色。】

奈奈子盯著這團東西白色毛。

在午後明亮陽光照耀下,銀白色毛發看起來蓬鬆又柔順,海風吹過時候,像是海浪一樣層層翻湧起來,讓奈奈子想起了剛剛在寵物店看見那隻薩摩耶。

【……唔。】

【好像差不多。】

奈奈子認真地比較了一下地上這團東西和寵物店裡薩摩耶,不管是顏色和手感還有大小,好像都沒什麼區彆。

智商話,大概這團東西應該會更高一點。

而且這個好像不用錢。

經過了一番嚴謹對比分析,奈奈子毅然決然地伸出了自己小短手。

******

江戶川亂步蹲在偵探社門內,等著自己笨蛋女兒奈奈子到家。

現在離奈奈子放學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從奈奈子學校到偵探社,再怎麼慢,四十分鐘也該足夠,但是奈奈子足足九十分鐘了,還沒打開偵探社大門,從門縫裡探進她小腦袋。

要不是因為GPS定位上,那個代表奈奈子小紅點確實是在以烏龜一樣速度,磨磨蹭蹭地順著回偵探社路前進,亂步早就要跑出去找她了。

眼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小紅點終於抵達了偵探社,亂步又蹲著等了五分鐘,才終於等到偵探社大門門把,哢噠一聲,被人從外麵轉動打開動靜。

奈奈子小腦袋沒有從門縫裡探進來,木門晃晃悠悠地敞開了。

亂步終於看見了站在偵探社門口、花費了足足七十三分鐘才回到偵探社奈奈子。

奈奈子背著她小書包,手裡還拖著一大團白色什麼東西,看見蹲在偵探社裡亂步,她表情毫無波動地把手裡東西往亂步麵前拖了拖,給亂步看:

“爸爸,狗狗。”

她說完,停頓了一下,大概是覺得自己這麼說不太準確,又語調呆板地改口道:

“……爸爸,汪醬。”

亂步:……

他就知道不應該同意奈奈子自己一個人走回家!!!

接送!明天他一定要親自接送奈奈子上下學!才一天她就能撿個和她差不多大男孩子回來,第二天她豈不是要撿個新爸爸回來了!

一把將奈奈子拎進了門,不管那團掉在門口東西,亂步嘭一聲關上了偵探社大門:

“奈奈子!不準在路邊撿亂七八糟東西回家!”

******

臨海步道。

陽光灑落,路邊花草生機盎然,幾隻白色蝴蝶在花叢間蹁躚飛舞。忽然,一簇花叢草葉晃了晃,在一瞬沉寂後,撲通一聲,冒出了一隻頂著爆炸頭“小奶牛”,驚飛了附近蝴蝶。

“唔……?”小奶牛困惑地咬著自己手指頭,不知道為什麼和自己一起來日本少年不見了,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在短暫迷茫後,他很快就把自己新收“白毛小弟”和剛到港口時遭到黑衣人襲擊丟到了腦後,想起了自己此行來日本真正目標。

“嘛~!不管了!”他拍拍屁股爬起來,甩了甩自己小牛尾巴,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在不遠處花叢裡找到了一個火|箭筒。

這可是他最重要東西,是絕對不能弄丟。

小奶牛舉起火|箭筒,晃了晃,聽見火|箭筒裡頭好像出現了奇怪聲音,大概是什麼零件壞掉了,他不以為意地把火|箭筒塞進了自己花椰菜一樣膨脹爆炸頭裡,大叫著隨便朝一個方向跑走了。

“Reborn——!!藍波大人從意大利來找你玩了!!去死吧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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