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奈奈子叫了亂步一聲,等到亂步抬頭看過來了,繼續又問他:“你要不要染頭發?”
“?”亂步也看見了奈奈子手裡的雜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點感興趣的表情,“染什麼?”
奈奈子低頭翻了翻雜誌,找了一下,最後指著裡麵看起來最酷炫的一款發色,對亂步說道:“染這個。”
多層次漸變彩虹色,外表看起來隻是不露聲色的灰黑,但隻要將手指沒入頭發間,隨手一撩,就會露出裡頭像是融化了的彩虹糖一樣的七彩漸變色。
亂步伸長了脖子,眯著眼睛,探頭過來,神色嚴肅地仔細研究了一下雜誌上的這款發色,像是在十分慎重地思考。
五秒鐘後,看得有點饞的亂步從抽屜裡翻出了一根七彩波板糖,拆開了包裝紙,把波板糖塞進了嘴裡,叼著大大的波板糖,吸溜了一下口水。
“這個得要有很多頭發,才能染出這麼多顏色。”亂步本著科學嚴謹的“國木田精神”,對奈奈子這麼說道。
他說的很有道理,奈奈子想了一下,亂步是短發,她自己的頭發細細軟軟的,好像也不是很多的樣子,應該也染不了這麼多顏色,於是她轉過了頭,對正在玩手機遊戲的果戈裡叫道:“果果裡。”
她把手裡的雜誌舉起來,指著上麵的“七彩波板糖”,對果戈裡問道:“你要染這個嗎?”
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盯著果戈裡垂在肩頭的毛茸茸的小辮子。
“我可以拒絕嗎?”看清了雜誌上的發型,果戈裡十分堅定地舉手提問。
奈奈子很想說不可以,但是她總不能按著果戈裡的腦袋給他染頭發——如果隻是剃頭發的那說不行還行——因此她隻能十分遺憾地放棄了這個計劃,不理果戈裡和自己的笨蛋爸爸了。
最酷炫的發色不能染,再看其他的發型,就頓時覺得有點“遜”了,奈奈子又翻了兩頁雜誌,就覺得索然無味了起來。
她把雜誌合上,跑去天台上看賢治種的蘿卜了。蘿卜的葉子也是綠油油的,讓奈奈子想起了自己的後桌“越前那個啥”的頭發,也是一樣的墨綠色。
九月初的夜晚,橫濱還有些悶熱,天台上有很多蚊子。奈奈子聽賢治說了一會兒“牛不聽話的話晚上該怎麼做出一頓好吃的牛肉蓋飯”,身上就被蚊子咬了三個大包出來,於是她又趕緊溜了,跑回了樓下的偵探社裡。
辦公區裡隻有看漫畫的亂步、打遊戲的果戈裡,以及兢兢業業加班一個人卷起來的國木田,奈奈子晃蕩去了醫務室,偷偷打開門看了一下,穀崎正躺在病床上,床邊站著與謝野和直美,兩個女生手裡拿著水果刀,正在心情愉悅地聊著什麼心得。
好像是在講怎麼吃水果,因為奈奈子模模糊糊聽見了她們提到了什麼“剝開”、“切開”、“掰斷”、“榨汁”之類的詞語。
醫務室裡也沒什麼好玩的,奈奈子把門關上,又轉過身,打開了背後事務員辦公室的門。
她從門縫裡探進了腦袋,春野小姐正在帶著事務員們聚眾吸貓,幾個社員圍著趴在辦公桌中央的三花貓“嘿嘿嘿”地笑,手裡拿著逗貓棒和小零食,手機哢嚓哢嚓的快門聲就沒停過。
奈奈子默默地把這邊的門也關上了。
社長辦公室的門鎖著,會議室裡沒有人,最後還是沒找到事情乾的奈奈子晃蕩去了接待室,從沙發底下扒出了自己藏在那裡的亂步的舊披風,然後蓋上了披風,窩在了沙發上開始睡覺。
蒙著腦袋,奈奈子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聽見外麵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揉著眼睛,奈奈子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外麵的辦公區亂哄哄的,不知道是怎麼了。奈奈子踩著小皮鞋,挪到接待室門口,看見了從外頭跑進來的賢治。
“賢治。”奈奈子吐字還有點含糊,叫住了他,“怎麼了……”
“社長被人襲擊了!”賢治語速很快地說道,少年的嗓音響亮,帶著少見的認真起來的語氣,“與謝野醫生現在正在手術室裡給他進行治療。”
“……襲擊?”奈奈子睡得腦袋還有點蒙蒙的,反應有些遲鈍地過了一秒,才理解了賢治說的話,她努力地提起精神,讓自己變得清醒了一點。
“是啊。”賢治的眉頭皺了起來,“竟然能讓社長受傷,一定是很危險的罪犯吧,真是糟糕了啊,希望社長能夠平安無事……我要先進去幫忙了。”
他和奈奈子說了一聲,就跑進了側門。辦公區裡,國木田正在指揮還沒走的事務員調查情況,臉色不太好,一群人忙的團團轉。
奈奈子站在接待室門口,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乾什麼,下意識地想要找亂步,但是亂步卻不在辦公桌邊,果戈裡也不知道在哪裡。她想了一下,跑去了醫務室,在醫務室裡找到了亂步。
醫務室裡間的手術室大門正緊閉著。奈奈子站在門口,很小心地朝裡麵探頭。亂步坐在醫務室裡的一張凳子上,靠著牆角坐著,十指攏在一起放在腿上,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爸爸。”奈奈子小聲地叫他。
聽見奈奈子的聲音,亂步頓了一下,抬起了臉,把視線投向了醫務室的門口。
扒著門框,奈奈子黑漆漆的眼睛看著他,語氣聽不出起伏,很小聲地問道:“……爺爺受傷了嗎?”
亂步張了一下嘴巴,第一下沒能順利發出聲音,閉著嘴喉結動了動,重新開口時,奈奈子才聽見他說道:“沒事,有與謝野小姐在,社長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他說完這一句話,就陷入了一片短暫沉默的空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走神了好幾秒,才又突然回過神來,對奈奈子說道:“你先和果戈裡一起回家去睡覺,爸爸晚一點回去。”
奈奈子沒有說“果戈裡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她又看了一下依然緊閉著的手術室大門,就很聽話地“嗯”了一聲,從醫務室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