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齊樂人帶著小小前往審判所深處的監獄管理區。一路上,小小把事情娓娓道來。
原本明天齊樂人會讓有經驗的執行官陪她找報案人麵談,用讀心術試試能不能找到一些新的線索,但是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下班之後,小小和幾個朋友在外麵吃了頓飽飯,在回家的路上,她在蒸汽列車上偶遇了報案人。
這真是個幸運的巧合,當時小小在看《黃昏日報》的審判所專版,裡麵有近期異端審判庭公布的狂信徒案件裁決結果,鄰座的男人正在吃一盒泡芙,看包裝是從商區最有名的那家蛋糕店買的,味道很好,他吃得津津有味,見小小偷瞄了泡芙,他還問小小要不要來一個。
小小婉拒了,她晚飯吃得太飽了,平日裡垂涎三尺的泡芙,現在一口也吃不下。再說,這畢竟是陌生人……
報案人看到了報紙,和她聊了起來,聊著聊著,他說起自己最近因為朋友失蹤的事情報了案,現在還沒有結果,語氣裡頗為埋怨。
小小立刻意識到了他是誰,她的戲精個性在這時發揮了起來,她沒有透露自己是審判所的人員,而是演技十足地加入到了譴責審判所工作效率低下的行列中,和報案人一唱一和地吐槽了起來,不動聲色地打聽起了他那位失蹤的朋友。
在聊天的過程中,她用了三次讀心術,一次是人類本質——她讀到報案人在聊天的間隙裡偷看旁邊漂亮姐姐的大長腿;一次是另類的人類本質——報案人在想泡芙真好吃;最後一次,她讀到了一條關鍵的信息。
她在報案人的腦中看到了他和失蹤者深夜去鬨鬼的避難所探險,這個場景裡有失蹤者的麵貌,赫然是建立日前那起劫機案中以修理名義試圖安放炸彈的維修工!
帶著這個驚人的發現,小小不動聲色地下了車,立刻給齊樂人發了信息。
前往審訊處的路上,齊樂人問小小:“你覺得這起案件,現在有幾個方向?”
幾個?小小怔忪了一下,不就是趕緊提審修理工,問清楚他是怎麼參與到劫機案中嗎?
哦,對了,還有那個鬨鬼避難所,應該派人去查探一下。
小小於是把這兩個方向一說,齊樂人點了頭:“除此之外呢?”
“……我,我不知道。”小小輕聲說。
齊樂人不緊不慢地說道:“你能想到這兩點很不錯。原本這是兩起毫不相乾的案件:一起平常的失蹤案,一名名叫龔休的玩家疑似成為了惡魔的信徒,他失蹤了。一起危害公共安全的劫機案,一群狂信徒混入飛行器中,企圖炸毀整艘飛船,將飛船上的人獻祭給惡魔。但是當兩個案件被串聯在了一起,一個新的方向產生了。”
小小聽得專心致誌。
“龔休,我們姑且認為這是他的真名,他本人沒有在黃昏之鄉定居,他是來新人培訓學校就讀的,隻辦理了臨時居住證明,所以他沒有在戶籍中心留下照片。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在失蹤案的案卷裡沒有看到他的照片。”齊樂人說。
小小點頭,她是在新人培訓學校就讀期間決定定居的,定居手續很簡單,但是需要拍照,她持有的戶籍卡可以讀取出她本人的照片。但如果隻是臨時居住證明的話,戶籍中心是不會給玩家拍照的。畢竟隻是臨時居住,玩家和黃昏之鄉還在一個互相觀察了解的階段,強製要求玩家留下個人照片容易引來非議。
“也就是說,龔休的外貌隻有他的幾個朋友知道。但是他的朋友不多,他失蹤後隻有一個人為他報了案。我懷疑,這是他被‘選中’的原因:沒有戶籍,沒有照片,少有朋友,熱衷冒險。很好的人肉炸彈材料。”齊樂人說著,神情冷了下來,“就在幾個小時前,執行處給我發了那天那艘飛行器上所有乘客的信息,龔休登船時持有戶籍卡,照片是他本人,而名字卻是一個假名。”
黃昏之鄉內部的飛行航線管理一向嚴格,沒有任何身份證明的新人想買船票會經過特彆審查,隻允許乘坐特定班次,飛行全程都會被監視陪同。持有臨時居住證明的會稍微放寬鬆一些,但也會反複查驗。隻有持有戶籍卡的玩家和原住民,才可以從快速通道登船。
那天小小就是從快速通道登上飛行器,檢票員隻簡單地在機器上查驗了她的外貌和身份信息。
小小大吃一驚:“所以他失蹤後去辦理了戶籍卡?”
齊樂人:“我不這麼認為,一來這樣很容易暴露他的行蹤,二來辦理戶籍卡的時候會讓他出示入學記錄和臨時居住證明,他不可能用一個假名辦理戶籍卡。”
小小皺緊了眉頭:“那這張戶籍卡,是哪裡來的呢?偽造的?”
齊樂人:“問題就在這裡了。這張戶籍卡是真的,係統裡顯示,辦理時間是在劫機案前一天,戶籍卡的經辦人表示,她那天根本沒有辦過這張卡。但是這張戶籍卡就是憑空出現了,幫助一個狂信徒登上了他本來可能無法登上的飛船。”
說到這裡,齊樂人的語氣變得冰冷:“如果那天我沒有恰好坐上這一班飛船,你猜會發生什麼?”
小小不禁毛骨悚然,她後怕地心想,如果那天齊先生沒有上船,橫跨黃昏海的飛行器在半途中爆炸,整艘飛船上的生靈被獻祭給了惡魔,殘骸墜入大海中。誰會知道幾百個乘客中究竟誰是肇事者呢?一切秘密隻會被海中的巨怪輕易吞噬,隻留下夕陽下一望無際的平靜黃昏海,恍若無事發生。
等一下,戶籍卡的事情,是不是意味著……
小小突然回過味來,這張莫名出現的戶籍卡,暗示著審判所內部存在著巨大的漏洞,或者,比這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