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嶽一看時間還不到上班的時候:“不等了,我先去外麵轉一圈,你那個新來的秘書上班來了,讓她去幸運廣場和我碰頭。”
齊樂人叮囑他照顧一下小小,他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應了聲,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
他似乎已經從三年前的那場悲劇中走出來了,可是齊樂人始終記得,在那間葬送了他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的地下室裡,他抱著妻子的頭顱嚎啕大哭的樣子。那悲痛、憤怒、絕望的聲音,他永遠也無法忘記。
後來,在齊樂人的身體稍稍好轉之後,傅嶽放下審判所的工作,掛了個調研各地的名頭去旅行了,一年一大半時間不在黃昏之鄉,滿世界地遊蕩。
他熱衷於旅行,他和妻子阿雪大學還沒畢業就結了婚,十幾年來一直在天南地北地旅行,不跟著旅行團的成熟路線走,而是夫妻倆開著車走世界,他們好像天生就是不安於室的冒險家。
他們在東非的草原上看到過遷徙的角馬,在冰島的荒原上等到過絢爛的極光,在墨西哥城的街道上參加過亡靈節的遊()行,在南極的冰雪中拍攝過孵蛋的帝企鵝。
曾經,那是浪漫的旅行,如今,這是孤獨的旅行,他的侶伴隻有回憶,可他偏偏總要去,每當他看到了妻子沒有看到過的風景,他就覺得,她也在天上看到了。
未來的人生不知道還有多長,他在漫長的旅行中學習著餘生裡最重要的一課:
如何過好沒有她的一生。
………………
上班時間快到了,齊樂人估計司凜和幻術師應該來了,他出門去司凜的辦公室,又發了條信息通知幻術師也過去。
司凜是個很會享受生活的人,一大早他在辦公室裡享用精致的西式早餐,而且會在上班時間這麼做,反正也沒人敢對他這一行為提出抗議。倒是他養在辦公室裡的雪蜥蜴頻繁地吐著舌頭,似乎對飼主吃肉而它吃蟲的待遇分外不滿。
齊樂人對他上班吃飯的事情沒有意見,但是他對早餐的內容有意見。
“早餐為什麼要吃牛排?”齊樂人匪夷所思,他這位中式早餐愛好者一看就胃口全無。
蛇瞳的司凜優雅地切著最多三分熟的牛排,毫不在意滲出來的血水:“因為我想吃。”
齊樂人看著這塊在他眼裡完全是生的牛排,嘴角往下耷拉,嫌棄得明明白白。
幻術師也來了,他完全無視了門上針對他貼的“入內請敲門”門牌,直接推門而入,然後誇張地尖叫了一聲:“你是吸血鬼嗎?!”
麵無表情吃著生牛排的司凜:“不,我是一隻蜥蜴。”
玻璃造景中真正的蜥蜴配合地把舌頭甩在了玻璃缸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幻術師嫌棄極了,催促他趕緊吃完。他對司凜的飲食口味和飼養口味都十分鄙視,一個正常人是不會在辦公室裡養著蜥蜴的,更不會在家裡養滿了各種奇奇怪怪的冷血爬行動物。
當然,他自己的品味也很奇怪,幻術師的辦公室像女裝店多過辦公場合,進門就是巨大的穿衣鏡,牆上掛滿了漂亮衣服,旁邊還有縫紉機和沒剪裁完的布料,仿佛一個巨大的DIY衣帽間。相比之下,齊樂人那間飄蕩著咖啡味的古典歐式風格的辦公室,至多是像一個咖啡圖書館。
在飲食愛好上,幻術師和齊樂人倒是同一陣營的戰友,他倆都偏愛中餐,幻術師的口味還特彆重,喜歡特辣的夥食,大概因為他老家地域的關係。齊樂人不行,南方人口味清淡,吃得比較甜,不過他不太挑食,很好養活。
但要論口味奇怪,絕對是司凜了,他的食譜堪稱惡魔的菜單,齊樂人第一次見到他吃鰻魚凍的時候差點裂開了。後來他總結了司凜的口味:越生越好,越腥越好。
吃完早餐,撤走了盤子,司凜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問道:“聽說昨晚發生了一件大事?”
齊樂人把小小的意外發現和監獄離奇的死亡事件說了一遍,主要是說給幻術師聽的。
幻術師聽完怒道:“你怎麼就沒把那條狗扒光了倒吊在審判所大門前用鞭子抽一頓?”
齊樂人:“老實交代,你想這麼乾多久了?”
幻術師撇了撇嘴:“嘖,不知道老師為什麼這麼喜歡他,總是誇他好可愛,還摸他耳朵。”
司凜:“你就當老師養了條狗吧,寬容一點。”
齊樂人懷疑地瞥了他一眼,心想這家夥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司凜接著道:“直接擼職開除就好了。”
齊樂人:“……”
兩個師控開始發表危險言論,最後齊樂人聽不下去了,打斷道:“再給他一個機會吧。現在審判所也缺人,狼犬雖然辦事不怎麼仔細,但是換個人上來未必能有他熟悉工作。”
司凜同意了,幻術師一臉不爽但也同意了。
“最重要的還是把藏在後麵的那個人揪出來。”齊樂人緩了緩語氣,“做做排除法,這三年來名單上的大部分人已經可以去掉嫌疑了。加上這次戶籍中心的紕漏,現在有重大嫌疑的人也隻剩下那麼幾個了。”
幻術師:“現在就動手,全部拿下再審?”
司凜:“不妥,再等等,沒有明確證據的情況下,貿然對高層動手會引起整個審判所內部動蕩。你的新秘書呢,可以用起來了嗎?”
齊樂人沉吟了一聲:“原本的計劃,我是打算先讓她曆練一陣。畢竟她沒什麼經驗,弄不好會打草驚蛇,至少等我給她上完課吧。”
幻術師“嘁”了一聲:“你也太小心了。當初審判所讓你去臥底的時候,你才剛進這個世界呢。不照樣把事情辦妥了嗎?”
齊樂人正色道:“這就是為什麼幾個月後我就成了審判所的執行長,這叫天賦,服氣嗎?”
幻術師顯然不服,因為他拿紫檀做扇骨的沉重折扇敲了齊樂人的額頭。
“那就這樣吧,狼犬的事情就由你負責,你自己決斷就好。”司凜把整件事敲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