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議的發現(七)(1 / 2)

好奇心真的會殺死貓!

跟在齊先生身後的小小,突然覺得走廊牆麵上的壁畫在黑暗中顯得和白日裡有些不同,她好奇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上麵被火燒過的痕跡,猛然感到指尖有一股真實的熱力在灼燒。

她驚慌地抽回了手指,一回頭卻看到前方的走廊竟然在熊熊燃燒!黑色的人影在火中奔跑,發出歇斯底裡的怪笑聲,她猛然意識到,那是縱火的狂信徒的聲音。

大火中,她大喊了一聲“齊先生”,前方的火焰朝著她湧來,那滾滾的熱浪讓她的呼吸道感到炙熱難耐,她慌張地後退了兩步,拔腿往回跑。

她來不及思考為什麼會突然起火,也來不及想齊先生去了哪裡,她本能地衝出了壁畫走廊,在驚慌中逃竄到了一片寂靜的黑暗中。

然後她看到了不遠處的小門裡有燈光,那是通往塔樓的階梯通道,她白天才跟著傅嶽來過這裡。

有人在裡麵,會是狂信徒嗎?

小小謹慎地後退了兩步,四處空曠無人,她尋找著可以躲藏的地方。

黑洞洞的門內,燈光越來越明亮,踩著木台階走下來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一個衣著考究的年輕男人出現在了燈光中,光線來自於他手中提著的那一盞精致卻老舊的煤油燈。

他容貌異常俊美,各大教區裡通用的守夜人長禮服披在他的肩膀上,像是隨性地披著一件鬥篷,並不保暖的穿法,可他不在意。提著燈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呆愣的小小,對她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他禮貌地問道,聲音宛如月夜下的悠揚小夜曲:“是迷路了嗎,小姐?”

小小有一瞬間的神誌恍惚,她見過很多長相優越的人,不說彆人,齊先生就長得非常好看,可是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她從來沒有在彆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強烈的衝擊感,這種宛如深淵一般的吸引力讓人無法思考。

“後麵著火了,還有狂信徒。”她腦中一片空白地說著,“你也趕緊跑吧。”

俊美的男人微笑著搖了搖頭:“已經不要緊了,你看。”

小小這才找回了身體的感覺,她回過頭,來時的那條壁畫走廊裡靜悄悄的,一切都是之前的樣子,沒有火,沒有發瘋的狂信徒,卻也沒有齊先生。

“那是……什麼?”她問道。

“這座避難所過去的幻影,殘留在了壁畫中,你不小心驚醒了它。”男人用溫和禮貌的口吻解釋道。

小小恍然,噩夢世界經常有這樣奇怪的事情發生,如果運氣不好,剛才她很可能直接就被卷入主世界的副本任務了,是個簡單的D級任務還是難度超高的S級任務全靠運氣。

幸好她的運氣不錯。

“你也是來探險的嗎?”危機一解除,小小的好奇心又回來了,雖然她還是不敢直視這個俊美得過了頭的男人,卻忍不住和他搭話。

“我來故地重遊,也來拜訪故人。”他說道,眼神輕柔地停留在小小的身上。

他的每個字音都咬得很清晰,可是小小的腦子裡卻有嗡嗡的聲音,她聽清了,又好像沒聽清,她沒有對他的回答做出任何有效的思考,隻會傻乎乎地點頭。

男人對她笑了笑,轉過身將手中的提燈掛在了牆壁上,又調整了一下火焰的大小。

這一刹那間,小小突然覺得不對勁了起來,她甚至無法想明白這種不對勁的感覺是來自於哪裡,一種玄妙的靈感在她的意識深處發出了尖銳的示警聲。

她激活了【煩惱的讀心少女】。

一閃而過的畫麵裡,她的所有感官都空白了——她“看”到一條巨大的金魚,在一片幽綠色的極光中緩緩遊弋著,那是強大、深邃、恐怖的龐大,她的認知世界已經被這驚人的大小弄得失去了感知,無數灌入她大腦的淩亂碎片狠狠地在她的腦海裡攪拌。

她看見了金魚,卻無法理解金魚。金魚看到她了嗎?也許,金魚無法看到她,就像人類無法用肉眼看到水滴中無處不在的微生物。

她的視角猛然撤遠,刹那之後,她像是蹲在圓形的金魚缸前好奇地往裡窺視的小孩,看到玻璃後因為光線折射而扭曲變形的金魚。

金魚的眼睛凝視著她,而她也凝視著缸中之魚。

它不再龐大,而她也不再渺小,他們看到了彼此。

當不可能變成了可能之後,恐懼、野心、貪婪、惡意,在這一刻瘋狂生長,她突然渴望將手伸入金魚缸中,捉住這條金魚,然後,一口吞入腹中。

畫麵中傳來了一聲輕笑,她所看到的一切瞬間分崩離析,小小後退了一步,扶著牆麵才沒有跌倒在地上。

那是她從來也沒有讀到過的東西。

男人轉過身,看向她的眼神裡多了一絲興趣的神彩:“這就是洞察人心的能力嗎?真是有趣。”

小小的嘴唇煞白,臉色也煞白,她渾身都是冷汗,本能地道歉:“……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呢?”他柔聲問道,“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難道不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是啊,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小小恍惚地心想。

耳釘上突然傳來了輕微的灼燒感,小小猛然驚醒:不對,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對不起。”小小再一次說道,這一次她後退了一步,“我做了很不禮貌的事情。”

男人站在微弱的燈光中,微笑著凝視著她,漆黑的眼睛裡是被夜色浸染的純粹:“人類好奇地往蟻穴裡倒灌熱水的時候,可沒有想過這對螞蟻並不禮貌。禮貌是一種美德,卻是一種專屬於強者的美德。人可以對螞蟻展現禮貌:安靜觀察是禮貌,熟視無睹也是禮貌,贈送一塊方糖更是無上的禮貌,但是螞蟻卻無法對人禮貌,因為它們沒有禮貌的資格。”

從人類眼前經過的螞蟻是無禮的,出現在食物附近的螞蟻是無禮的,爬上了人類身體的螞蟻更是罪不可恕的無禮。禮貌的人類無視它,不禮貌的人類碾死它,沒有會問他們為什麼這麼做,他們就是可以這麼做。

這是一種不會被譴責的為所欲為。

小小再一次陷入了那種無法思考的混亂中,她聽著眼前神秘的男人闡述著一種截然不同的價值觀:“比起禮貌,我更欣賞你身上的好奇。在人類走向食物鏈頂端的漫長道路上,依靠的從來不是禮貌,而是這種永遠好奇的態度。唯有這份好奇的本能,會讓人洞悉世間的真理。所以你沒有必要為此道歉,你應該為此驕傲。你可以儘情地好奇,然後去探究,最後明白一切你想明白的秘密,這是你的權力。”

小小被這個全新的解讀迷住了,唯有意識深處在垂死掙紮的聲音,迫使她問出了一個問題:“即使我的好奇傷害了彆人,也沒有關係嗎?”

俊美的男人溫柔地凝視著她,聲音優雅而禮貌:“你可以對螞蟻保持禮貌,但不必永遠禮貌。”

小小緩緩咀嚼著這一句話,她聞到了自由與瘋狂的氣息,好像隻要她說出“你說得對”,束縛著她的枷鎖就會頃刻間被地獄的火焰焚燒殆儘,從此她不再是欣小小,而是……

耳釘上再次傳來了灼燒的痛楚,小小捂住了耳朵,像是被人從頭到尾澆了一盆冰水。

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她不是才答應了齊先生要控製自己的能力,不要被力量引誘嗎?

她恐懼地抬起頭,看向站在月光中俊美無儔的男人,這個在引誘她的人,是誰?

男人輕輕地歎了口氣:“真可惜,我很想繼續與你探討力量的本質,但是我等的人已經來了。”

“小小,到我身邊來!”黑暗中,齊樂人的聲音驟然響起,宛如一聲驚雷驚醒了小小。

她如夢初醒,像是兔子一樣竄了過來:“齊先生,您沒事吧?”

齊樂人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如釋重負的小小擋在了身後。

他凜然地看向那個熟悉的陌生人,一晃三年,蘇和仍然是那個蘇和。完美無瑕的麵容、彬彬有禮的儀態和蠱惑人心的話語背後,掩藏著眨眼就會讓人陷落的危險沼澤。他是一個遊刃有餘的獵手,耐心地引誘獵物露出破綻,然後送出致命的一擊。

他是一個聰明狡猾、擅長玩弄人心的怪物。極致的優雅之下,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漠與漠不關心。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