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一片寂靜,隻有車外的馬蹄聲和車輪滾動的聲音,小小和占卜師相對而坐,兩人都沉默著,占卜師神情端莊,宛如神殿裡的女神像,黑色的祭司長袍卻仿佛要融入在車廂昏暗的光線裡,她在把玩手中的塔羅牌。
小小的左手揣在大衣的口袋裡,笑著問占卜師:“您今天也在加班嗎?”
她在通訊儀上盲打鍵盤,選擇收件人:齊先生。
占卜師撫摸著塔羅牌上的花紋:“不,已經不需要加班了。”
這話讓她覺得危險,小小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住了,她努力避開這個危險話題:“您家住在鋼橋商業區嗎?”
占卜師沒有回答,她微微轉過臉,那雙被蒙住的眼睛似乎在凝視著她:“你的耳釘很漂亮。”
強烈的危機感襲來,小小按下了信息的發送鍵,馬車車廂的內壁上卻突然閃過了一道危險的紅光,仿佛是刻印在上麵的魔法陣被激活了。
發出去了嗎?小小的心臟狂跳著,她有極其糟糕的預感,占卜師是有備而來的,她的信息沒有發送成功。
占卜師的笑容依舊,她輕柔地問道:“可以讓我看一看你的耳釘嗎?”
小小的手從衣袋裡伸了出來,她撫摸著耳垂,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抱歉,不可以。”小小放棄了幻想,準備戰鬥。
她有一把【塗滿劇毒的匕首隻要割破皮膚就可以置人於死地,占卜師身為審判所的高層,實力不容小覷,但隻要在她身上造成一點傷口,也許就可以反敗為勝。
“是嗎?真是可惜。”占卜師低聲說著,手腕輕輕一轉,手中的塔羅牌瞬間消失了。
小小的插在技能槽裡的預感類技能卡【前方敵襲警報】突然在腦中響起,那空襲警報一般的聲音震得她渾身一顫,當即跳了起來想要閃避。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拿出匕首,視線的餘光隻看到了塔羅牌飛過的殘影。下一秒,她的耳朵一涼,有什麼溫熱濕潤的液體從她的臉頰上流淌了下來。
她愣愣地低下頭,一隻耳朵掉在了她的腳邊,鑲嵌在耳垂上的水晶耳釘熠熠生輝。
“把她的耳朵送回家吧,免得那一位發現定位不到她了。”
血淋淋的劇痛之中,她聽到占卜師的聲音響起,占卜師將一張塔羅牌蓋在了地上的耳朵上。隨即一個和小小一模一樣的人影出現在了馬車裡,耳朵上戴著那枚水晶耳釘。
小小難以置信地看著另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眼前陡然亮起了刺眼的光芒,車廂內閃爍著紅光的魔法陣合攏成了一個牢籠,她失去了意識。
………………
齊樂人在寫信,寫給龍蟻女王阿婭。
增加從魔界的礦產進口,一起套路雲渦領域糧食產量……寫完了工作,最後是他近期的一些經曆。這些被他精心修飾過的內容在他反複斟酌用詞後,由這支黑色的羽毛筆寫在了信紙上。
而阿婭總會回給他長長的一封信,信的最後寫的是寧舟的近況,也總是一切都好。
一開始還需要侍女長代筆的阿婭,漸漸開始自己提筆寫信了,一封封來信裡,她生澀笨拙的字跡逐漸變得漂亮了起來,她甚至會引經據典地援引魔界和《教典》裡的典故,字裡行間有了一位女王的雍容氣度。
那個出生在荒漠部落裡作為祭品被養大的孤女已經長大了,她學會了寫字,學會了理政,學會了在魔界錯綜複雜的勢力中儘心儘力輔佐她認定的王。
她昔日對地下蟻城的天真理想還沒有實現,但她已經不會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信對他哭訴說她做不到了。
齊樂人落筆寫道:“我決定凝聚化身了,唯一還在猶豫的是主材料。原本我打算用羽蛇的羽毛,但是內心深處,我有另一個瘋狂的想法,我想賭一次……”
寫完了這一段,午夜的鐘聲響起了。
齊樂人放下羽毛筆,起身給自己泡了一杯白咖啡。
端著咖啡杯的他站在銅製雕花的玻璃窗邊,看著皎潔月光下空曠寂靜的審判所圓形廣場,赫裡斯瓦托的香味中,他閉上雙眼,放任自己去思念。
不是每一次的思念都有結果,寧舟總有不想讓他看到的時候,他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