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來於地下蟻城與黃昏之鄉的飛行器列隊在起降區依次降落,唯有中央一艘造型獨特的飛行器依舊盤旋在空中,在地麵指揮的引導下,朝著辦公殿堂的頂樓降落區飛去。
這艘金色的飛行器和黃昏之鄉常見的遠航飛行器略有不同,無論是材質還是外觀都彆具異域風格,體型也更為龐大,裡麵裝載著的是來自龍蟻女王的禮物。
在駕駛過它的飛行員們之中流傳著一個半公開的緋聞:這位統治著地下蟻城,並且深受毀滅魔王信任的女王領主富可敵國。三年前,在她的繼承儀式上,她對齊先生一見鐘情,然而當時齊先生已經快要結婚了,女王隻好選擇放手。之後,齊先生的妻子在大戰中去世,女王再次看到了希望,心甘情願地奉上整個魔界的奇珍異寶,隻為博得他的歡心,真是感人的愛情。
“簡直是一派胡言!”龍蟻女王的侍女長麵沉如水,冷冷地駁斥了飛行員的八卦之心。
飛行員鬱悶極了:“可大家都這麼說。”
侍女長看著被她捧在手中的黑色禮盒,它由魔界末日山脈區域產出的特殊金屬製成,堅不可摧。地精工匠為它打造了精美的外型,宮廷魔法師為它附著了大量保護魔法,它的鎖扣上用的是一個流傳於沙丘荒漠地區的咒語——這條由赫裡斯瓦托白咖啡作為施法媒介的咒語裡蘊藏著浪漫到不可思議的力量。
無論相隔多遠的時光與距離,這個由毀滅魔王親手關上的匣子,唯有他的愛人可以打開。
在魔界,使用了這條咒語的匣子被稱為戀人之匣。
這也是龍蟻女王命令她必須親手交給齊先生的東西。為了將這個戀人之匣安全送達黃昏之鄉,女王的飛行兵蟻大軍提前一天出發,沿途清掃了遊蕩在航線空中的魔物,又在飛行器列隊中增派了大量的護衛。上一次如此興師動眾、鄭重其事,還是在押送沙丘行宮的時候。
盒中到底藏著什麼禮物呢?侍女長也不知道,她不想、不敢也不能打開這隻匣子,但她知道誰可以。
“這裡麵確實有一個關於愛情的故事,但是與女王陛下並無瓜葛。”侍女長說道。
“哦……”飛行員一臉不信。
侍女長沒有解釋,她知道女王陛下在這個故事裡扮演了什麼角色——和這一趟押送任務裡的她高度重合。唯一不同的是,龍蟻女王總是興致勃勃,試圖在已經快要滿倉的禮物清單裡添加一些她覺得很棒的東西。也唯有這個時候,她會像一個興高采烈的小女孩。
降落的飛行器打開了貨倉開始卸貨,停機坪樓頂頓時繁忙了起來,訓練有素的護衛們與審判所的工作人員交接著貨物,後勤處的負責人科爾從侍女長那兒拿到了禮物清單,一邊擦著汗一邊絕望地嘟噥著“倉庫裡已經放不下了,應該再申請新建幾個倉庫”之類的話。
捧著盒子的侍女長和他攀談了幾句,強調了一下禮物清單裡有幾件東西需要特彆的存放環境,這讓科爾擦汗的動作越發頻繁了。
“應該再建個低溫庫房,陛下最近提起了雪焚高原上的企鵝,說不定未來會有企鵝被送到這裡。”侍女長說道。
科爾乾笑了兩聲:“女王陛下竟然還喜歡企鵝嗎?”
侍女長搖了搖頭,她說的陛下可不是指龍蟻女王,可她不能解釋這些。
“齊先生來了。”一個工作人員對兩人說道。
侍女長和科爾一起抬起頭,看著在夕陽的脈脈餘暉中走向他們的齊樂人。辦公殿堂的頂層,四周沒有遮擋,落日晚霞宛如泉水一般流瀉在白色的大理石地麵上,走在倒映著晚霞的地麵上,他宛如行走在靜水中央。
齊樂人在飛行器前停下了腳步。
曾經和他有數麵之緣的侍女長沿著早已鋪就好的深紅色地毯朝他走來,充滿蟻城風格的銀絲禮裙拖曳在長毯上,中年的侍女長儀態優雅、步履端莊。她雙手托舉著黑色的禮盒匣,鄭重地捧在胸前,直到來到他的麵前。
周圍搬運貨物的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屏氣凝神地看著。
“數年不見,您光彩依舊。”侍女長說道,“我奉龍蟻女王之命,須將這份禮物親手交到您的手中。”
說著,她後退了半步,彎腰獻上禮盒。
齊樂人雙手接過,並致謝。
就在他接過禮盒的一瞬間,鎖扣的位置悄無聲息地亮起了微光,一股赫裡斯瓦托白咖啡的香味彌漫了出來。
他了然地笑了:“是那個咒語。”
侍女長微笑著:“是的,就是那個咒語。”
兩年前,裝著沙丘行宮的匣子用的就是那個咒語。
禮盒在他的手中緩緩開啟,匣中是一片流光溢彩的黑色逆紋龍鱗,而在這片鱗片中央,有一塊陳舊的傷疤——那是在昔日黃昏戰役之中,被權力魔王的骨矛刺穿的痕跡。
惡龍心甘情願地奉上了自己的逆鱗,那是他無言的信任與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