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詳實的參考資料,事情自然好辦了很多。
幻術師突然插了句嘴:“這次月考不會又發生什麼意外吧?”
齊樂人抄起一旁邊桌上的餅乾,塞住了他的嘴:“閉嘴,不要給我立FLAG!”
幻術師納悶地咀嚼著餅乾:“這個餅乾怎麼吃起來有點腥,還有點辣……”
司凜沉穩的表情微微一變,額頭上出現了一滴冷汗。
幻術師拿著餅乾左看右看,猛然回過頭看向露台上的玻璃生態箱,一隻赤紅的熔岩蜥蜴正叼著一塊眼熟的餅乾,飛快地躲進了玄武岩的縫隙中,它似乎因為看到幻術師吃了它的同款食物,為自己的夥食儲備擔憂了起來。
司凜冷靜地掩飾了一些關鍵情報:“富含蛋白質的手工餅乾,樂人送我的。”
齊樂人微笑著揭穿了真相:“司凜想要一隻產自魔界的熔岩蜥蜴,這種蜥蜴對食物很挑剔,喜歡吃熱乎乎的熔岩蟲子,為了防止它吃不慣人間界的食物,阿婭慷慨地送了一年份的飼料。你放心,人也可以吃。”
幻術師嘴裡的餅乾掉了:“齊樂人!!!”
齊樂人:“哎呀,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要去技術支援部一趟,再見!”
說著,他迅速拿起桌上的筆記本溜之大吉,頂樓的會議室裡傳來幻術師對司凜咆哮的聲音:“你為什麼把蟲子餅乾放在手邊啊!”
“這是為了隨時能喂食給我的小寶貝,我不能讓它餓著肚子。”
“你是變態嗎?!”
“我想,至少要到想和蜥蜴做()愛的程度才算得上變態。”
“你對變態的評價也太寬鬆了,這已經夠變態了!”
齊樂人體貼地為這對師兄弟關上了門,並認真思考了一下和蜥蜴做()愛算不算變態的問題。
唔,感覺問題不大,畢竟他也不是沒想過做個“龍騎士”——比字麵意思更深入的那種。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寧舟去魔界之後好像長高了,氣勢上也更有壓迫感了。但是,那又怎麼樣呢?他絲毫不擔心,寧舟在他麵前可總是很溫柔的。
在這段關係中,齊樂人很清楚,他是被偏愛的,他隱隱的有恃無恐,卻又因此愧疚。
寧舟是一個甚少給他侵略感的人,即使他的實力足以碾平大半個魔界,但是在三年前那段短暫的同居時光中,齊樂人覺察到寧舟習慣遷就他,而不是要求他去遷就。
有的人會要求戀人去遷就自己的喜好,這種自私是寫在人的天性中的,也表現在無數生活的細節中:調整飲食的口味,爭論如何分配家務,乃至采購生活用品時買自己喜歡的香型,而不是對方喜歡的……人總是喜歡彆人遷就自己。
這種遷就無關感情中的平等與否,甚至與愛得多深沒有關係。一個極端自我的人,哪怕愛得願意為戀人去死,不代表就會事事尊重戀人的想法。
利己是一種天性,但是寧舟卻是一種完全“利他”的性格,齊樂人喜歡吃中餐,一起吃飯的時候他就絕對不會提出要吃西餐,他甚至不覺得這是一種遷就,他本能地就會這麼做,好像他的個人喜好完全不重要,隻要齊樂人開心,他就從中獲得了無上的喜悅。
這或許是他在永無鄉教廷中度過的少年時光,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他受到的教育鼓勵他去付出,去奉獻,去犧牲。
他不追求“獲得”,而在尋求付出一切之後內心的寧靜,他甚至不是為自己而活。
被這樣的人愛著,本該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可是齊樂人卻感到心疼。
少年時的寧舟學會了克製人性中的自私,現在的他則在學習克製惡魔本性中更可怕的**。
回想起他在白咖啡的香味中見到的寧舟,他留長了頭發,一身黑色的戎裝,英俊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無數次無聲的會麵中,齊樂人總是能從他身上感到隱忍的克製,惡魔是不屑於克製**的,他們更像是野蠻生長的獸類,不加節製的欲求赤()裸裸地寫在他們的臉上,他們渴望鮮血、權力、食物、性,他們渴望一切令他們身心愉悅的事物。
在無數的**中找到本源,讓不受馴服的獸性升華為純粹的神性,從此,不再被紛亂的**支配命運,而是在無數錯綜複雜的**中接受唯一本源的引導,直到徹底皈依,對惡魔而言這就是超脫。
但是寧舟卻在克製。
他不從殺戮中得到愉悅,不被權力支配思想,隻食用維持身體運轉的簡單食物,他甚至過著對魔界生物來說不可思議的禁欲生活。
交()配與繁殖對惡魔們而言,宛如吃飯喝水一樣平常,即便有一些高等惡魔有配偶的概念,但是那不代表他們認為配偶就是唯一。依照惡魔的思維方式,他們的邏輯是“如果不分享配偶,我要怎麼告訴彆人我的配偶很棒呢。如果不嘗試遍所有可嘗試的對象,我的配偶又怎麼知道我是最棒的呢”?
魔界的婚姻製度更多的是權勢與利益的結合,勢均力敵互相欣賞的惡魔結成利益的共同體,不存在強大的惡魔因為貪圖弱者的美貌,心甘情願地向他奉上一切,這簡直是笑柄,喜歡的話,搶過來就行。
人類倫理中的忠貞在惡魔眼中是極其古怪的風俗,就好像一個人類鐘愛牛排,從此寧可餓死也不吃其他食物,哦,這個人類還拒絕和彆人一起吃牛排,即使隻是提議,都可能引發一場鬥毆。
彆人當眾聚餐的時候人類必然擺出一臉厭惡的表情,要求他們關上門一對一地吃飯,如果誰偷吃牛排被發現,人類還會憤怒地和偷吃者廝打起來,甚至願意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拜托,這塊牛排不會因為有人偷吃就消失不見的,它甚至可能會繁殖出一塊新的牛排,這不是很棒嗎?
在惡魔的眼中,為此大動肝火的人類顯然腦子有問題。
很不幸,毀滅魔王的部屬們悲哀地發現,他們的兩任陛下都遵循著人類古怪的倫理觀,迫使他們遭受了三觀洗禮。
齊樂人想起他看到的魔界畫麵,嘴角不禁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那些在寧舟麵前戰戰兢兢地誦讀著《教典》的惡魔們,總是一臉如喪考妣,特彆是在聚眾吃牛排的熱鬨派對中,他們的陛下麵無表情地從旁邊路過,冷淡地告訴一旁的近衛官,臨時加考一場教義詮釋。
現場一片慌亂,惡魔們食欲全無,有的當場提上褲子掏出教典,有的因為過於慌張咬斷了彆人的餐具,有的嚇得魂飛魄散哭著說自己患上了進食障礙,還有的發誓再也不參加派對,以後他會和配偶在富有**的房間裡共進晚餐,最多再多加幾塊買來的、搶來的、交易來的牛排。
他們的陛下以惡魔的身軀踐行著人間的美德:勇敢、節製、智慧、正義。而這對惡魔們而言,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