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與空間,在這一刻驟然扭曲,眼前的世界墜入了一片恐怖的荒誕中,無數流淌著黏液的觸手從穹頂中垂落,長在觸手上的眼球不停地暴裂,又不停地生長,混合了汁液的血漿宛如落雨。
這個荒誕的幻境擁有半領域的力量,被權力魔王的眼球加持之後,達到了接近領域級的程度,它在侵蝕現實的空間。
看來即使是權力魔王也隻能做到這個程度了,相隔著空間與距離,她能賜予她的信徒的,也不過是強行將它提升到接近領域級的水平。齊樂人欣慰地心想。這樣一來事情就很容易解決了。
血雨落下,世界被這股邪惡的力量侵蝕,宛如風乾的油漆一樣剝落,五彩繽紛的光芒裡,萬物都淪為了萬花筒中的碎片,就連人的意識也不例外——任何目擊到這一幕的人,都會被這血腥荒誕的法則衝垮意識,成為癡呆的羔羊。
無數的觸手伸向了它的獵物:那宛如已經失去神智,靜靜地站在角落裡的人。
怪物舔舐著嘴唇,已經開始幻想著腦漿的滋味。
觸手組成的浪潮重重地拍在了地上,將那隻可憐的羔羊碾成肉醬,微妙的觸感讓怪物困惑,為什麼……好像……消失了?
“啊!”尖銳的刺痛感從身後傳來,怪物身上的人臉驀然瞪大了眼睛,兩隻眼球聚焦在了自己的鼻尖上——一把匕首從內向外地刺穿了它。
尖銳的刀鋒從它的嘴裡吐了出來,那條恐怖的舌頭嘗到了自己的血腥味。
這是……
匕首緩緩地往回縮,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後,迷茫的怪物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那隻無害的羔羊隻用了一把匕首,從它的身後捅穿到了它的身前。
“一點小小的背刺技巧,不成敬意。”齊樂人收刀,看起來華而不實的匕首上已經沾滿了血,他的整條右臂也是如此——怪物的體型太大,表麵的傷害根本不會傷及根本,這一刀他下了狠手,拿著匕首的整條手臂都刺入了怪物的體內。
當然,還在它體內留了一點易燃易爆的“紀念品”。
齊樂人麵朝怪物,從容地摘下了套在臉上的紙袋:“臨彆前露個臉,代我向權力魔王問好。順便告訴她,我真的很討厭她的小寵物,非常、非常討厭。”
“你是……”怪物被捅穿的人臉瞬間扭曲了,“你是齊樂人!不,不對,你……”
它看到了齊樂人身後那條耀武揚威的尾巴,那是魅魔的尾巴。
齊樂人臉上的笑容燦爛,甚至還有一絲調皮,握在左手的遙控器輕輕一按。
“轟隆”一聲巨響,埋在怪物體內的微型炸彈爆炸了。
滿屋的血肉橫飛中,齊樂人用半領域的力量擋開了這場血腥之雨,血水還沒碰到他,就被看不見的力量撥開,落在了他的腳邊。
他平靜地審視著這一切,這場戰鬥已經結束了,但也沒有結束。
小荼在爆炸之中,和怪物的軀體一起灰飛煙滅了,但,她並沒有死。
她早已是腐化的狂信徒,即使肉身被毀,存活於理想國的意識也不會消亡。
直到權力魔王的野心與她那龐大的領域一起灰飛煙滅,她的牧羊犬與羔羊們才會為之殉葬。
總會有那一天的,他想。
血水如雨,佇立在雨中的魅魔微微抬起頭,閉上了他流淌著暗紅的眼睛。
屍骸與血水間充斥著血腥墮落的罪惡美感,那是被人間界厭惡,卻根植於魔界的美學。
從前齊樂人不完全明白,但當他的化身裡流淌著惡魔的血脈時,他隱約能感覺到了:那種永不滿足的貪婪、對殺戮和血腥的渴望、對勝利與力量的追求,是根治在惡魔的本性之中的。
它們如饑似渴地追逐著那些能滿足它們的東西,食欲、性、力量、權勢……一切手段都不被道德束縛,它們可以欺騙、謀殺、欺淩、屠戮,隻要能滿足,任何手段都可以。
能束縛它們的,隻有更強大的力量,與死亡。
惡魔就是這樣一種生物啊。
可如果一個人類變成了惡魔,他的人性與本能衝突的時候,他會是什麼感覺呢?齊樂人忽然間就明白了,原來,這三年來,寧舟看到的世界是這樣的啊……
他所要麵對的,不僅僅是毀滅本源中的瘋狂,還有惡魔天性中的**。
齊樂人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心臟跳動的位置,他無聲地對自己說道:讓我來陪你。
時間不早了,齊樂人沉默地洗乾淨手,重新套上紙袋,準備回去和雙子星、荀記者說一聲,然後再一起探索校長室裡的秘密。
邁開腳步的一瞬間,他停頓了一下。
意識深處,有什麼東西在呼喚他,這種曖昧的召喚似有若無,卻又是如此熟悉。他曾經親曆過這種感覺,然後他見到了那件讓他又愛又怕的“禮物”——裝有《噩夢遊戲》的手提電腦。
齊樂人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看向被炸成了碎片的怪物身後的大門:校長室。
他確定,那台手提電腦再次出現了。
他立刻意識到:真正的對決,現在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