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樂人:“……”
寧舟小時候好像沒有他想象的那麼乖巧聽話,他竟然偷偷喝酒!教廷肯定不允許,所以他就用畫作——看來他的監護人教皇冕下沒有給他太多零用錢——從商人那裡換來了酒……他是該誇他機智呢,還是該露出一臉“原來你是這種壞孩子”的表情。
但是……這也太可愛了!
對寧舟的濾鏡有八百米厚的齊樂人,被萌得一個趔趄,從進入黎明之鄉開始就老實的尾巴頓時不服管教,恨不得扭成一個心形。
原來寧舟不是生來就沉穩克製、循規蹈矩,他青春期的時候也會叛逆,說不定他的床底下藏了不少空酒瓶,他還會蹲在床邊,苦惱要怎麼把這些瓶子處理掉。
齊樂人光是想象一下這個畫麵,就很難在多疑惡魔麵前保持得體的表情,但他還是用自己卓越的演技控製住了嘴角的弧度,順便管了管自己的尾巴。
要是能早一點遇到寧舟就好了,齊樂人忍不住這樣心想。
少年時的寧舟是什麼樣的人呢?齊樂人隻能從這些畫作中去還原:一個畫了很多教廷速寫但拿去換了酒的少年——這聽起來不是很虔誠。
但是寧舟生來就虔誠嗎?作為一個不信者,齊樂人覺得人不會生來就有信仰。
寧舟生長在瑪利亞的膝下,十三歲的時候瑪利亞去世,他被送往了永無鄉教廷。
那時候的教廷已經不是昔日輝煌的聖地了,第一次兩界大戰之後落敗的教廷勢力,退守在極地之中,到處都是壓抑的肅穆與凝重。
冰天雪地的陌生之地中,年少的寧舟舉目無親。教皇冕下是他的監護人,但教皇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像是普通長輩一樣對他關懷備至。
齊樂人清楚地記得,寧舟小時候連一個基礎的聖光治愈術都學不會,瑪利亞當然不會責備他,她隻會心疼地包容他、關懷他、擔憂他。
但是,這份愛沒能陪伴到他長大。
當寧舟到了教廷之後,周圍的人會怎麼看待他呢?
身為聖修女唯一的子嗣,所有人隻會對他有嚴格的期許。
但對一個注定要覺醒毀滅本源的孩子而言,這種期許太過殘酷了。他在一條違背了本源的道路上艱難前行,逆水偏要行舟,事倍而功半。
“你的母親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
“努力、專注、虔誠,孩子,你應該可以做得更好,不要讓教皇冕下失望。”
“還以為聖修女的兒子有多了不起呢,劍術學得好有什麼用,神術成績還不如我們。昨天我看到他在教堂的角落裡畫畫,有這個時間還不如補一下神術課,反正老師總願意給他補課的。”
那些懷疑的眼神,惋惜的歎息,還有同齡人竊竊私語的嘲笑,比極地的風雪更刺骨。
少年時的寧舟有質疑過自己嗎?難道他生來就沒有天賦,所以才學不好神術?還是,這是神明對他不夠虔誠的懲罰?
這種無處傾訴的自責、愧疚、負罪感中,他一定有過一段漫長而糾結的心路曆程:是自暴自棄地承認他做不到,還是拚勁全力去證明自己。
最後,孤獨苦悶的少年將一切都寄托在了信仰之中。
一切的試煉,都是在淨化汙穢、雜質的原罪。
他必須篤信,篤信他蒙受的試探,不會超過他所能承受的,神必幫他勝過試探。
然後他才能成全完備、毫無欠缺。
於是,那些怨憤的不平,那些自責的罪感,那些墮落的放縱終止了。
他痛苦的心靈獲得了平靜。
年複一年,年少的寧舟和唱詩班的孩子們一起歌唱聖詠,迎接漫長極夜後的第一縷陽光。
這光,見證了他每一年的成長。
他的五官褪去了少年時的柔美,身材逐漸高大硬朗,他那雙美麗的藍眼睛裡,也不再有迷茫。
他終於度過了孤獨與苦痛的少年時期,一個人。
直到他褪去少年時的軟弱與叛逆,直到他的內心足夠堅韌,直到他以遠超常人的努力,為自己掙得了在教廷中的地位與尊重。
直到那時候,齊樂人才遇見了他。
那年,寧舟二十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