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兩界縫隙的有軌列車上,車尾的包廂中,齊樂人給夜鶯泡了杯咖啡。
“說說你的事情吧,我很感興趣。”齊樂人說道。
以齊樂人在審判所的工作經驗,通常他這麼對一個人說話的時候,對方就會開始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兒把自己的事情說出來。
但是,他眼前的這個女人卻不是這樣的,她沒有按照他給的節奏走。
夜鶯反問了他一個問題:“你知道寧宇嗎?”
“寧宇?”這對齊樂人而言又是一個陌生的名字,但是,這個姓氏讓他不禁有了猜測,他心情複雜地問道,“是上一任毀滅魔王嗎?”
夜鶯點了點頭:“我為他的繼承者而來。”
事關寧舟,齊樂人的眼神陡然淩厲了起來:“如果你為他而來,三年前你就應該出現了。”
“是,我三年前就知道寧宇的繼承人出現了。或者說,更早更早以前,在瑪利亞王後生下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但,那又如何呢?我效忠的是寧宇,不是他的兒子。”夜鶯粲然一笑,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那你為什麼現在出現?”齊樂人問道。
“因為寧宇的意誌。”夜鶯將手放在了自己的心臟前,鄭重說道,“身為他的守密人,我服從他的一切命令,所以,我來了。”
在夜鶯的敘述中,齊樂人終於知道了她的來曆。
還有曾經那段波瀾壯闊,卻塵封於曆史的過往。
“我不是人類,也不算是惡魔,更不是你們這樣的外鄉人。我出身的一族古老而封閉,隱居在魔界的北方,你也許聽說過那個地方,死亡之海。”
齊樂人豁然想起了什麼:“牧羊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夜鶯的眼瞳微變,瞬間宛如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但是下一秒,她放鬆了下來,恢複了愜意的姿態。
“他是我的祖父,也是我們這一族的族長。”
齊樂人認真地看著她的表情:“所以,你就是他說的那個叛徒?”
夜鶯桀驁不馴地笑了,她絲毫不為此羞愧:“是。”
原來,背叛了金魚,將弑神的辦法送到老魔王手中的人,此時就坐在他的麵前。
齊樂人審視地看
著夜鶯,聽她說道:“我們一族與人類不同。出生後,嬰兒第一口飲下的,不是母乳,而是死亡之海的水。那水中蘊藏著我們一族世代傳承的智慧。每一個死去的族人,都會被水葬於死亡之海中,他擁有的知識也會溶化於此,成為新生兒的知識。所以,我們生而有智慧,每一個孩子都與成年人無異。”
“在死亡之海中有漫天的極光,那極光是世界意誌逸散的思維,我們可以從中讀取到更多知識。千百萬年來,我們一族艱難地破譯著金魚的思維,用祂的思維創造了文字——也就是如今通用於人間界和魔界的文字。我們將這些知識分門彆類地記錄於冊,文字與知識流傳到了死亡之海以外的地方,人間界與魔界,從此有了文明。”
在夜鶯的講述中,齊樂人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宏偉輝煌的畫麵:
亙古洪荒之中,渺小的種族匍匐於大地上,敬畏地仰望著天幕間若隱若現的龐大神明——那是一條沉睡的金魚。
祂是如此巨大,如此神偉,在祂的“呼吸”間,漫天都是點燃的綠色極光,被吹往世界的角落。
祂原本是不可知的,可是侍奉祂的渺小種族世代從極光中破譯祂的思想,一代又一代,他們啜飲著死亡之海的水,傳承著原本不可知的智慧:文字、火種、種植、建造……
他們知道得越多,就越是虔誠,因為這一切都是神賜予的。
直到,夜鶯的出現。
“我可能是個天生的叛徒。”夜鶯坦然地說道,“八歲那年,我從極光中得到了一段新的知識,從那以後,我決定做個叛徒。”
“什麼知識?”齊樂人問道。
夜鶯微笑著搖了搖頭,再一次把手放在了心臟的位置上:“這也是秘密。”
“你這個守密人,到底在保守哪些秘密?”
“很多,很多秘密。在最終一戰開始前,我不能說出來,也不可能說出來。一旦我說出口,祂就會知曉,那麼最終一戰的局麵就會改變。”夜鶯目光幽然。
齊樂人微微蹙著眉,繼續聽她說下去。
夜鶯,二十五年前就是毀滅魔王麾下議事團的核心成員,至今未被除名。在寧宇尚在人間界遊曆的時候,他們就是誌同道合的夥伴。
那時候,他們的隊伍裡有很多外鄉人——那是最早一批進入遊戲的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