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舟冷靜地告訴自己。
他要相信自己的理智,相信自己的判斷,而不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雪妖的腳步停下了,它已經逼近到足夠動手的距離,隨時都可以睜開雙眼,用詛咒的寒冰凍結眼前的獵物。它的獵物已經完全失去了自我,渾渾噩噩地站在原地,滿臉恍惚,一動也不動。
三……二……一……
雪妖的睫毛微微顫動著,那雪白的睫毛緩緩掀開——
就在這時,一陣刺目的劍光亮起,映入眼簾的不是它的獵物,而是一把散發著恐怖聖潔之力的斷劍!
雪妖還來不及閃開,就被一劍刺穿了胸膛!
刹那間,冰冷而鮮紅的血液在慘白的大地上開出了刺目的花。淒厲的尖叫聲回蕩在冰原中,雪妖狂怒著,它睜開的雙眼凍住了獵物的手,它拚命掙紮著,竟然連人帶劍地逃竄了幾步,這才重重地跌倒在地。
龐大的聖潔之力侵蝕著雪妖的身體,它驚恐地想要拔
下胸口的斷劍,可是手剛一碰到劍柄,皮膚就被聖光燒出一片焦黑。
劇烈的疼痛直擊靈魂,雪妖淒聲尖叫,在地上翻滾,如玉一般潔白的皮膚上沾滿了地衣苔蘚,它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寧舟挺身上前,拔出備用的短刀,準備結果這隻惡魔。
頭頂的天空水母群中,突然傳來了一聲獅鷲的嘶吼。寧舟抬頭一看,大片水母正在四散而逃,一隻威風凜凜的獅鷲從天而降,朝著他俯衝而來!
獅鷲的背上安裝了載具,牽著韁繩的人身披鬥篷,看不到麵容,可就是這樣一個身影,寧舟的心跳陡然加快了。
冥冥之中,他的靈魂在悸動。
獅鷲在鬥篷騎士的指引下衝入戰場,利爪抓起翻滾不休的雪妖,再次衝入雲霄——
乾得好!齊樂人拍了拍獅鷲的頭,不愧是阿婭精挑細選過的。這隻訓練有素的威武魔獸得意地鳴叫著,抓著雪妖騰空而起。
剛才在高空中遠遠看到雪妖逼近寧舟的時候,他的心跳都快嚇停了。
大約半小時前,齊樂人就找到了雪鬆林間的篝火堆,正是他在赫裡斯瓦托白咖啡中見過的地方。
篝火堆旁,木屋隻修了一小半,而寧舟卻不見蹤影。
齊樂人立刻騎上獅鷲去附近尋找,他一秒鐘也不想在原地等待了。
一路上,他滿心都是忐忑,他不知道寧舟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寧舟的時間在倒流,這個倒流是指哪種形式?他的身體年齡在倒退,那麼記憶呢?如果記憶也一起退回過去,那……他要怎麼對寧舟解釋,自己是他未來的愛人?
告訴他:你未來會愛上一個同性,為他離開教廷,覺醒毀滅本源,成為自己最憎恨的惡魔,甚至是新的毀滅魔王。
這對少年時寧舟來說,無異於巨大的侮辱,他絕不會相信這樣的毀謗。
但是,要停止寧舟身上的時間逆流之刑,就必須給他一個吻,一個寧舟心甘情願的吻。
如果寧舟不記得他,也不相信他,他要怎麼說服寧舟接受一個來曆不明的吻?
一個魅魔的吻?
雪妖還在尖叫,它聲嘶力竭,刺入它胸膛的聖劍已經快把它的靈魂也一起撕裂,它痛不欲生地嘶鳴著,終於喚回了齊樂人的思緒。
齊樂人拔出槍,從容不迫地檢查了一下彈藥,然後拍了拍獅鷲的頭:“鬆開它。”
獅鷲的爪子一鬆,雪妖驚恐地尖叫著,朝著冰原墜落。
齊樂人側過身,用他這三年來千錘百煉的槍法,瞄準正在高速墜落的目標,淩空扣下了扳機。
雪妖的頭在半空中爆開,血花如雨水般四散飛濺,頃刻間就在極寒的天氣中凍結成了血色的冰。
無頭的屍體墜向大地,帶來了一場凍結的血雨。
隔著這場血雨,年輕的聖騎士抬頭看向天空,獅鷲上的那個神秘人逆著光,鬥篷在寒風中獵獵飛揚。
他是主派來拯救他的嗎?
年輕的聖騎士無法不去這麼想。
午後的陽光在他和獅鷲的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鑲邊,那璀璨而迷人的光暈之中,他是如此強大而迷人,宛如從天而降的神諭。
有一個名字,在寧舟的胸中醞釀著,他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
但他忍住了這種衝動。
他來到雪妖的屍體旁,從它的胸前拔出了斷劍,緊握在手中。他必須時刻戒備警醒,即使心念動搖。
年輕的聖騎士抬起頭,鋒利凜冽的藍眼睛直直地凝望著獅鷲上的神秘來客。
他問道:“你是誰?”
這一刻,他的眼睛裡,沒有困惑與疑問,那是虔誠的信徒在感謝神明恩賜的眼神。
他說的分明是:我知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