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這頭聽得心頭一驚,趕緊將手機拿走,瞥了坐在不遠處的賀南方一眼。
見他眼神冷若冰霜。
她在電話裡打斷於曉曉:“不是你想的那樣,回去再跟你解釋。”
說完安撫了於曉曉兩句,將電話掛斷。
賀南方正垂首擺著早餐,表情看不出什麼,樣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
“吃飯。”
李苒坐下後,他將碗裡的薑絲麵挑進她的碗裡,自始自終,一言不發。
她這件事做的確實不太地道,賀南方這次是正兒八經地做了好事。
先是冒著危險來找她,又幫她處理抄襲的事情,也沒有威脅她什麼。
就事論事她不該在他幫助完她之後說那種話,即使那些話不是她親口說的,可於曉曉是她的朋友,很容易代表她的立場。
“我替曉曉跟你道歉。”她惴惴不安地握著筷子,心裡不是害怕,隻是有點難堪。
或許以前被人誤解過,也因為做一些好事不被人理解,她發現於曉曉誤會賀南方之後,她下意識地想要給男人道歉。
賀南方抿著嘴角,坦白又不做作地生氣著。
以前李苒能夠哄他開心法子很多,親他的眼睛,蹭著他新長出來的胡茬,她甚至隻要稍微粘著他些,賀南方一般都不會生氣。
可現在時過境遷,不說她不願意這樣做,就算願意她也不想那樣討好。
對,那種道歉不是哄,而是討好。
正常人都不想要維持這種關係。
一時氣氛冷淡。
她低著頭,咬了一口麵,被刺激的薑湯味道辣的受不了。
眼淚一下就逼出來。
嗚嗚咽咽地朝著賀南方伸手要紙,男人看她一眼,將紙遞過來。
頗有些煩躁無奈的語氣:“我被罵,你哭什麼?”
他不會以為李苒心疼他吧?
不行,受不了!薑絲麵實在太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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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後,賀南方的那波隨從像是從天而降,孔樊東進來時,還意味深長地朝李苒笑了一下。
她:?
賀南方派車將李苒送回N市,他自己要去機場,李苒並不想麻煩,隻說自己做高鐵走。
結果男人的固執的像一根拉不回的弓箭一樣,還是讓孔樊東親自送她回去。
末了,叮囑:“不要在J市逗留。”
像是J市有什麼洪水猛獸,李苒驀地想起於鴻霄也在這裡。
回去的路上,孔樊東像是賀南方的形象代言人,不知誇了他老板多少好話。
最後他從後視鏡裡看著李苒問:“你有沒有發現先生最近有些變了。”
李苒沒說話,總覺得這種話再聊下去,下一秒就該勸她跟賀南方重歸於好了。
她隻是原諒他,不再恨他,從未想過要再跟他繼續在一起。
人的感情並不是隻有恨和愛兩種,大多數男女之間最平和的狀態因該是保持距離。
孔樊東見她不說話,也閉緊了嘴。
孔樊東一開始也同賀家的許多人一樣,覺得賀南方生來高貴,高人一等。對待任何人都不必去迎合,更不必去彎腰。
可眼看著賀南方漸漸獨處高樓,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的走開,他像一個不知疲憊的機器一樣永遠地工作著,偶爾的幾次好心情,都是跟李苒有關。
孔樊東漸漸明白,如果賀南方在雲端,李苒在地上話,他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相處兩個世界的人,必定要一人做出改變和犧牲。
以前是李苒,現在輪到了賀南方。
賀南方做的這些,想來也是有些成效的。
起碼當孔樊東再提到他時,李苒眼中厭惡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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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N市後,孔樊東有意無意地暗示她,可以替她去處置抄襲這件事。
考慮良久,李苒決定自己去處理這件事,她堅信抄襲者的卑鄙不可能戰勝原創者的正義。
她發了最後一通短信給沈亦清後,便在約定的地點等她。
臨走前,於曉曉問她害不害怕,要不要自己陪她。
李苒想了想:“她才是抄襲的,我為什麼要怕她?”
人按時按約到後,李苒開門見山,她不懂同是創作者為何沈亦清敢如此膽大:“你為什麼拿走我的稿件。”
沈亦清反問她:“大家都是這麼抄來抄去,你為什麼偏要揪著我不放。”
說到李苒揪著她不放時,沈亦清居然委屈的留下兩滴清淚:“我知道你賀家的未婚妻,你的榮華富貴不會因為我抄襲你而改變,我卻要因為你的舉報失去工作,失去讀者。”
“你為什麼就不能放我一條生路。”
李苒以前很厭惡一句話,叫“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其實可恨之人永遠都是可恨的,並沒有可憐之處。
沈亦清來時已經被孔樊東警告過,所以全程痛哭流涕:“我知道錯了,你放過我吧。”
“我好不容易養出來的名氣,在這個圈子熬了這麼多年才慢慢變好,如果你不放過我,我的人生就都毀了。”
李苒覺得很可笑,她並沒有什麼本事能毀掉一個人的人生。
“毀掉你人生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後來,她不知道孔樊東做了什麼。
總之,很快她就收到了道歉信,還有網站判定《無思量》抄襲《上邪》的通知書。
這件事隻是她創作生涯小小的一個插曲,可麵對人性的惡麵卻比她想象的還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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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J市回來後,李苒便沒再見過賀南方。孔樊東處理完事情後,也消失了。
她跟賀南方的軌跡,一如既往地雲泥不沾。
離她出國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李苒畫完《上邪》的連載之後,打算回老李家一趟。
臨走的前兩天是立秋,她翻著辦公桌上的台本,驟然想起再過幾天是賀南方的生日。
從他二十歲開始,每一次生日李苒都在。
她看著手機裡剛買好的高鐵票,算是給自己一個借口。
很乾脆地把這件事忘在腦後。
每年過生日,賀家的排場都很熱鬨,來賓多的賀家都插不進腳。
這樣看來,自然不少李苒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