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又重新拿了一張餃子皮,包上肉餡,學著她的動作。
又破了。
......
“陷放的太多了,就算現在不破,下鍋以後也會散開的。”
不得不說,老天爺是公平的。
給你開了很多扇門以後,必定會隨機關上一扇窗。
林稚就差沒握著宋衍的手來教他了。
餃子被他包成了包子。
一個比一個醜。
包完以後,吳媽開始煮餃子,林稚沒有幫的上忙的地方,於是回了房間。
一中的節奏很快,她隻能提前預習必修二的課程。
房間裡的燈,暗了一瞬,又重新亮起。
間隔甚至沒有一秒,林稚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的。
一分鐘後,房間的暗度證明了她沒有眼花。
她摸黑去開房門。
客廳裡,宋衍剛上來,見她站在門外,裡麵漆黑一片:“怎麼了?”
林稚說:“房間裡的燈好像燒了。”
宋衍摘了眼鏡,去倉庫拿了一個工具箱過來。
林稚疑惑:“你還會換燈泡啊?”
他有些不以為意:“換個燈泡而已。”
學過物理的應該都會吧。
後半句在看到她有些崇拜的神情時,默默掩在了齒間。
喉結微動,耳根似乎也開始發熱。
可能......
可能是暖氣開大了吧。
他想。
宋衍站在椅子上,單手舉著手電筒,林稚在下麵替他扶著,順便幫他遞工具。
“好了。”他從上麵跳下來,“你開一下試試。”
林稚過去按下開關,燈亮了。
“亮了。”
她笑了一下,“謝謝。”
宋衍低恩一聲:“下去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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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緩慢的過著,安靜平和,似乎什麼都沒改變,可有些事,有些人,都在潛移默化間,發生著變化。
大年夜那天,吳媽匆忙做好飯以後,就和小蓮趕回了老家,和家裡人團年去了。
本來宋衍很早就讓她們回去了,可是吳媽放心不下他和林稚兩個人。
兩個都是可憐孩子,萬一家裡再一冷清,就更可憐了。
於是她們硬是到了最後一天,家裡打電話來催了才肯回去。
偌大的家裡,隻剩下宋衍和林稚兩個人。
電視裡放著春晚,窗外有煙火的聲音。
這還是林稚過的最冷清的一個年。
不過宋衍似乎習慣了這種氛圍。
有好幾次,宋如沒辦法及時趕回來,他都是一個人叫外賣,吃完了就回房睡覺。
大年夜對他來說,唯一的區彆就是比平時更吵一些,妨礙他睡覺。
林稚看著窗外,煙火燃放的地方,正好是河灘方向:“我聽遲盞說,北城的河灘那裡,每年都有煙火晚會。”
宋衍握著筷子的手一頓,然後抬眼看著她:“想去?”
她一臉期待的點頭:“想去。”
宋衍低頭扒了口飯:“吃完了我帶你過去。”
可能是迫切的想要出去玩,林稚吃的很快,宋衍不動聲色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嘴角的弧度,輕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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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的北城,帶著刺骨的冷,林稚戴上帽子,圍上圍巾,和宋衍一起出門。
早上的時候,雪就已經停了。
林稚抬腳踏在雪地裡,冷風陣陣的吹來,她將凍的通紅的小手放進外套裡。
東看看,西瞧瞧。
這條夜市街她還是第一次來,可能是因為日子特殊,比平時還要熱鬨。
人實在太多,林稚被擠來擠去,險些摔倒。
手腕被人握住,隔著外套袖子,甚至能感受到宋衍掌心下的溫度。
她站穩了身形,和他道謝。
宋衍抿唇:“抓著我。”
她一愣:“啊?”
“這裡人流量大,抓著我,小心走丟。”
林稚反應過來,點了點頭,猶豫片刻,捏著他外套衣擺。
他們一前一後的走著,林稚隻顧著看周圍熱鬨的攤販,沒有注意到,宋衍的手小心翼翼的虛放在她的身後,護著她。
“林稚!林稚!”
身後有人喊她的名字,林稚疑惑的轉身,遲盞手上拿著一個糖人,隔著人群衝她揮手,一蹦一跳。
她撥開人群過來,喘著氣:“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不接呀。”
林稚這才想起來,剛才她寫作業的時候,特地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
“對不起啊,我沒聽到。”
遲盞大度的擺了擺手:“沒想到我們沒有聯係都能碰到,這就是緣分啊。”
她手上提著好幾袋子的煙火:“走吧,我們去河灘放煙火。”
與此同時,宋衍的手機響了。
等他們去到河灘的時候,那裡人已經很多了,江靖還抱著他的寶貝籃球。
聽說是科比親筆簽名的籃球,所以他寶貝的不得了。
平時碰都不許彆人多碰一下。
他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宋衍:“你不是最討厭這種東西嗎,嫌吵,今天怎麼還出來了。”
宋衍沒理他。
江靖聳了聳肩,對他的沉默早就習慣了。
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林稚,那雙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女神。”
林稚臉一紅:“你叫我林稚就行。”
自從上次那件事發生以後,看到他的臉,林稚就會自動回想起那些片段。
江靖和她不同,早就忘了那些尷尬,自如的走到她身旁:“你也是來放煙火的嗎?”
她點頭:“恩。”
遲盞提著那幾個袋子過來,看到江靖了,她問他:“你帶打火機了嗎?”
江靖抱著籃球,一臉無辜的搖頭:“我又不抽煙,帶什麼打火機啊。”
說著,他看著宋衍挑了下下巴:“他帶了。”
宋衍的語氣一如往昔般淡漠:“我沒帶。”
江靖一臉不信:“怎麼可能,你不是抽煙嗎?”
“戒了。”
“戒了?你開什麼國際玩笑啊,就你那煙癮......”見宋衍不像是在開玩笑,他一臉震驚,“不是吧,你真戒了?”
......
遲盞已經不知道從哪裡借來了一個打火機,她膽子大,多大的煙火都敢放。
白色的煙花樹,先是很小的白色火光,後來變大,劈裡啪啦的映亮河麵。
還沒燒完,遲盞就已經去放第二個了。
紅色的,個頭很大,包裝也好看。
起先她還不知道是什麼。
這還是在她買了一大堆東西以後,老板送給她的。
紅色的引被點燃,她看到下麵的字,這才反應過來,條件反射的把它往河裡扔。
林稚正用手機給眼前的煙火拍照,下一秒,震耳欲聾的聲響嚇的她一哆嗦。
手機險些也掉了。
遲盞在旁邊罵罵咧咧:“日/你/媽,送老子□□。”
......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著,河灘上的人也逐漸離開。
大多都去守歲等跨年了。
家裡沒人,空蕩蕩的,林稚也不怎麼想回去。
煙火放完以後,遲盞神秘兮兮的掏出三個時間膠囊:“還好我有先見之明,多準備了幾個。”
江靖皺著眉:“先見什麼啊先見,我們這四個人,你就準備三個。”
遲盞後知後覺的點頭:“也對哦。”
想了一會,她茅塞頓開的看著林稚和宋衍:“你們不是住在一起嘛,反正也夠了解了,就用一個吧。”
說著,她給了一個宋衍,又給了一個江靖:“把你們的新年願望寫在紙條上,放進盒子裡,五年後再來這裡挖出來。”
林稚接過筆:“新年願望?”
遲盞點頭:“不許偷看啊,不然會不靈驗的。”
說完,她背過身去,開始寫自己的新年願望。
林稚看著麵前的紙,猶豫片刻,還是在上麵寫下兩行字。
第一行【早點找到媽媽】
她把紙條折好,放進時間膠囊裡。
宋衍也已經寫完了。
兩張紙條一起放進去,被埋在靠著樹林的地方。
江靖問宋衍:“你許的什麼願望?”
宋衍沉默片刻:“和生日願望一樣。”
“嗬,您還有生日願望啊。”
江靖和宋衍很久以前就認識了,這人活的跟神仙一樣,家庭優渥,從小什麼都不缺。
對什麼也不在乎。
和他們這些凡人不同,江靖每年生日恨不得許八百個願望。
宋衍垂眸,看著一旁和遲盞說話的林稚。
精致的眉眼,和淡粉色的唇。
從前是沒有的。
可是,現在有了。
埋完時間膠囊以後,他們一起坐在河灘等跨年。
遠處的大樓,液晶屏幕上,正播放著跨年倒數。
從六十開始。
一秒一秒的往回退。
夜風很涼,林稚盯著那幾個數字的轉變。
一直到二變成一,再變成零。
“新年快樂。”
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很輕,隻夠林稚一個人聽到。
她點頭,也回了一句新年快樂。
大年夜過了以後,遲盞和江靖都變的格外忙碌。
跟著父母四處拜年。
林母林父都是獨生女,親戚稀薄,再有的,則是那就許久不曾聯係的遠親,倘若碰上了,林稚都認不出來的那種。
次日中午,吃飯的時候,宋衍手機響了。
他出去接電話,回來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
他扒了兩口飯,然後看著林稚:“我今天可能要去一趟我外公家。”
林稚點頭:“好。”
他抿了下唇:“我很快就回來。”
“不用急著回來的。”
“沒事。”
林稚知道他是怕自己一個人待著無聊,可是老實說,自己一個人待著,和他在一起,無聊程度其實都差不多。
宋衍吃完飯就出門了。
林稚沒多久也去了舞蹈教室。
反正在家也是閒著,不如多練一會。
夜晚的時候,又下起了雪,洋洋灑灑的,像是鵝毛。為這夜色添了一抹彆樣的景色。
對雪的新鮮期還未過,林稚又拿出手機拍了好幾張。
童靈在裡麵換鞋子,問她:“林稚,你今天不用去走親戚嗎?”
林稚的手頓住,片刻,她搖了搖頭:“不用。”
童靈歎了一口氣:“真羨慕你。”
瞧出了她情緒裡的不對勁,林稚問她:“怎麼了?”
她將折好的襪子拆開:“還不是我媽,每次走親戚都把我和那幾個表哥表姐放在一起比較,整天說什麼你看彆人家的誰誰誰怎樣怎樣,真是搞不懂,彆人再厲害那也不是她的孩子啊,整天就知道打擊我。”
林稚的心,突然刺了一下。
她有多久,沒有看到媽媽了。
外麵的雪,越下越大。
練完舞以後,林稚打傘回去,突然想吃甜食了,於是拐進了一條街道。
之前聽童靈說,這裡有家甜品店,裡麵的布丁很好吃。
這片兒都是老建築,有些曆史了。
服務員走過來,問她需要點什麼。
林稚彎腰,看著玻璃櫥櫃裡的甜點,要了一塊提拉米蘇和焦糖布丁。
她今天穿的不多,裡麵一件淺棕色的針織長裙,外麵套了件牛角扣的外套。
服務員把東西給她打包裝好,遞給她:“歡迎下次光臨。”
她伸手接過,說了聲謝謝。
然後推開玻璃門離開。
風更大了,樹枝都被吹的簌簌作響。
林稚的腳步,突然停下。
宋衍斂目看著麵前的景象,打扮明豔的女人踩著高跟,溫言軟語的哄著麵前包裹嚴實的小男孩:“外公批評你是因為你太淘氣了,那個烏龜是你外公最喜歡的茶寵,你直接就把它給扔了,你外公不生氣才怪呢。”
她捏了捏他的臉,“我們堯堯最乖了,和媽媽一起進去,跟外公說聲對不起,好不好?”
小男孩癟著嘴,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好。”
女人牽著他的手上樓,視線不經意的抬起,正好和宋衍的對上。
神色微變,也僅僅是一刹那,就牽著小男孩,轉身進去了。
風雪很大,刮在臉上,甚至還能感受到一股疼意。
像刀鋒一般。
宋衍的頭上,肩上,已經帶了些雪花,應該站在這裡有些時間了。
他垂了眼睫,看著麵前那一對母子。
一動不動的,神色也似被這風霜給冰住。
握著傘柄的手逐漸收緊。
林稚撐著傘過去,柔聲說:“走吧,我們回家。”
宋衍抬眸,一片雪花正好落在他的睫毛上,頃刻間便化為雪水。
沉默良久,他點頭:“恩。”
我們回家。
白色的天地之下,宋衍接過她手中的傘,兩個人並肩走在雪地裡。
少年不動聲色的將傘沿往她那邊壓。
雪落了滿肩。
他仍舊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