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忘了,自己其實比他小。
這種無奈的語氣,有點像長輩吩咐晚輩時,說的話。
他眨了下眼,伸手接過她遞過來的筷子。
然後順從的說:“好。”
林稚已經吃過了,宋如讓她親眼看著宋衍吃完。
於是她隨意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想要打發時間。
卻不想正好是法醫專業方麵的。
裡麵的圖片,血腥而又直接。
她嚇的急忙合上,臉色蒼白。
“你……平時就是接觸的這些嗎?”
宋衍扒了一口飯,然後點頭。
林稚還是有些後怕。
總覺得……
可怕之中還帶著一絲惡心。
難怪宋衍上了大學以後就不吃內臟了。
那些畫麵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林稚迫切的想要找些什麼事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於是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
宋衍抬眼,說了聲謝謝。
而後又問:“半個月後,是不是有專業考試?”
“恩,三試。”
她沒注意到,宋衍怎麼會知道。
明明她還來不及和他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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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業考分為初試,複試,三試。
考試時,林稚跳的曲目是胡桃夾子。
考試結果很快就出了。
那段時間,幾乎是林稚最忙的時候。
忙著準備專業考試,文化課也不敢落下。
升入高三以後,重心一側逐漸偏向舞蹈,成績也不如剛進校時那般。
勉強能留在前二十裡。
她沒有宋衍那麼聰明的腦子,本來就隻是靠努力換來的成績,一旦開始鬆懈,便會慢慢走下坡。
說緊張,肯定也是有的。
萬一高考突然發揮失常,就算專業考試過了,文化課成績不夠,也隻能遺憾離開。
林稚那些天,幾乎是把吃飯的時間都擠出來學習。
整個高三的教學樓,都被一陣壓抑的氣氛給籠罩著。
下課以後,也不見走廊再有人站著。
就連遲盞,也破天荒的開始學習了。
“臨時抱佛腳,也不失為一種策略。”
有時在洗手間門口碰見了,她笑著和林稚自嘲,然後低頭看時間,急忙洗完手,“我先回教室了,還有一張試卷沒做。”
說完,還不忘側身提醒她,“晚上一起回家啊。”
林稚笑著點頭:“知道了。”
最炎熱的那幾天,北城的天,終於陰了。
深灰色的烏雲覆蓋著天空,背景是逐漸變暗的藍色。
林稚在陽台壓腿,手上拿著英語書背單詞。
就像爸爸常說的那樣,隻要努力過了,就算結果會失敗,哪怕會難過,也是理直氣壯的難過。
林稚的潛意識裡,一直認定著,隻要她考上了州舞,媽媽就會回來。
回到她的身邊。
和從前一樣。
她一直以此為目標而努力著。
人在無措的時候,都會找到一個精神寄托,父親剛去世的那幾天,林稚一時間失去了雙親。
從前一直被人護著的那方天地,突然坍塌了,她沒有能夠負擔起這一切的肩膀。
那段時間裡,她開始說不出話來,甚至一度喪失了活下去的希望。
不過沒關係。
她想,隻要她能變成媽媽滿意的樣子,到時候,她一定就會回來。
回到她身邊來。
高考的那幾天,天空陰沉的可怕。
仿佛是蓄了好久的雨水,頃刻間被釋放。
一大早,不少送孩子去考場的家長等在外麵。
各色的雨傘和人群,熙熙攘攘的。
雨水滴落在車窗,又被雨刷掃開,隻留下些微的痕跡。
似乎在證明著它曾經的存在。
林稚解開安全帶,和宋衍道謝。
“我先走了。”
宋衍點頭,片刻後,低聲說:“不用太緊張。”
“恩。”
林稚的手剛扶上車門,宋衍叫住她。
伸過來的掌心裡,有一根頭發。
黑色柔軟的。
林稚愣了一瞬。
突然笑了:“給我的?”
他沉默的彆開視線,點了點頭。
似乎也覺得自己的做法有點蠢。
林稚從他掌心拿過那根頭發:“謝謝。”
指腹不可避免的從他掌心掃過。
柔軟的,帶著一絲涼意。
她打開車門,撐傘下去。
纖瘦修長的身影,逐漸隱入人流。
掌心的觸感似乎還在,宋衍攏了攏。
心跳的很快。
又不是他高考,為什麼自己會這麼緊張。
似乎是忘了,哪怕是自己高考的時候,他都沒有緊張過。
也不知道這雨什麼時候會停。
雨聲這麼大,會吵到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