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女朋友的話,阿姨給你介紹,你看看,這裡麵有沒有喜歡的。”
她將照片一張張的往後翻,還不忘介紹一下她們的個人職業:“這個,是幼師,身高一米六一,會做飯,長的也好。”
“還有這個,鋼琴老師,海龜,英語說的特彆流利。”
“這個,幼兒園老師,又會唱又會跳,性格可愛的不行,還會做蛋糕。”
……
一番話下來,根本不給宋衍開口的機會。
沈琰歎了口氣,向他投去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後在他媽的要求下進了廚房。
“還有這個……”
手指下滑,翻到的正好是林稚的照片。
宋衍神色一頓。
沈母急忙收回手機,笑道:“這個不行,這個要留著給我當兒媳婦的。”
說著,她又翻了幾張,嘴角笑意越發燦爛:“我家小稚啊,小的時候就好看,我家那臭小子半歲的時候跟猴子一樣,醜的不行。小稚就不一樣,從小就唇紅齒白的。當初啊,老有人說女孩子小時候長的好看,長大了以後肯定會變醜。我看啊,那就是嫉妒,我家小稚也爭氣,越長越好看。”
她把手機遞過去,“你看看,是不是跟仙女似的。”
宋衍看著照片,片刻。
點了點頭。
“恩。”
似乎是得到了認可,沈母像是找到了知音,興致勃勃的和宋衍聊起了林稚的事。
多麼聽話,多麼懂事。
甚至連她小的時候背不會書,一個人跑到河邊偷偷哭的事都告訴了他。
“那個孩子啊,看著柔柔弱弱的,其實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安慰。”
“除非是她特彆特彆喜歡的人。”
林稚的確是這樣的人。
外表看著柔軟乖巧,其實比誰都固執,比誰都倔。
沈國華遛鳥回來,他將鳥籠掛好,一抬眸,正好看見了坐在客廳裡的宋衍。
後者站起身:“您好。”
周圍的空氣,有一瞬的安靜。
沈國華記得他,當年那個被綁架的人質。
“長這麼大了啊。”
似感慨一般。
感慨時間過的真快,感慨老友已經死了這麼久。
沈母這才意識到不對勁:“這位是……”
沈國華沉默了一會,輕聲歎了口氣:“當年林河救的那個孩子。”
……
沈母也變的安靜了些。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
飯桌氣氛有些壓抑。
大家都沒動筷,沈母皺著眉說:“再不吃就涼了。”
然後輕笑的看著宋衍:“嘗嘗伯母的手藝。”
宋衍道過謝以後,吃了一個。
牙齒咬到硬物,是一枚硬幣。
……
沈國華知道他為什麼來找自己:“你不必內疚,救你本身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那顆子彈,就算換了另外一個人,林河也會擋上去的。”
他能想到,宋衍這些年都陷在怎樣的自責裡。
那件事,對當年還是孩子的他來說,已經算是一件毀滅性的打擊了。
“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更不用愧疚。”
沈母在一旁緩和氣氛,不時勸宋衍吃湯圓。
他遲疑的用勺子舀了一個湯圓。
不愛吃甜食,可是不知道怎麼拒絕。
才咬一口,又一枚硬幣。
……
牙齒有點疼。
在宋衍的請求下,沈國華給了他一個地址。
沈母一直送到他出大門:“這次你過來,沈琰那兔崽子也不提前說一聲,我都沒有好好準備,招待不周,你彆介意不。”
宋衍搖頭:“怎麼會。”
他又說,“謝謝伯母。”
畢竟他也是第一次吃到硬幣陷的……湯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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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盞在糾結了一周以後,終於找到了工作,在一家西餐廳裡當後廚。
她興衝衝的告訴林稚:“主廚超級帥,簡直是名模身材啊,我一定要把他追到手。”
林稚在廚房裡洗土豆,聽到她的話,笑道:“那你要加油啊。”
遲盞歎了口氣:“我要是長你這樣我還加什麼油啊,往他跟前一站,就夠把他迷的找不著北了。”
她還是有些疑惑,“不過林稚,你真的不打算談戀愛嗎,明年你可就畢業了。”
林稚搖了搖頭:“我暫時還沒想過。”
她是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感情這種東西,本該就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
遲盞了解她的性子,也就沒有繼續勸了。
她自己找好了房子,總打擾林稚也不是一回事,等裝修好了,她就搬過去。
不過離林稚還挺近的,就一條街的距離,隨時都可以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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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含最近總是疑神疑鬼的。
不是拉著林稚的袖子說窗戶外麵有人,就是縮在牆角,那個人來了。
林稚問她誰來了,她也不說話,隻是一味的搖頭,全身都在顫抖:“他說要報複我,還要殺了我,老師,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好不好?”
林稚抱著她,輕聲安撫著:“老師在這裡,你不用怕,老師會保護你的。”
之前應含的媽媽告訴林稚,應含七歲的時候,被補習班的老師給猥褻了。
而且不止一次。
因為他一直用她媽媽的性命恐嚇她,如果她敢說出去的話,他就會殺了她媽媽。
那段時間應含媽媽發現應含的脾氣變的古怪,不願意去補習班,動不動就發脾氣,大哭大叫。
性情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後來應含媽媽給她洗衣服的時候,看到她的內褲帶血,才察覺到異樣。
一再的逼問下,她終於肯說出內情。
罪犯被抓了,可她受到的傷害卻實實在在的存在著。
一直折磨著她。
隨著年紀的增加,未減反增。
課上到一半的時候,林稚接到應含媽媽打來的電話,她今天公司有點事,走不開,所以拜托林稚把她送回去。
林稚答應了。
她牽著應含去打車。
應含全程躲在她身後,抖的越發厲害。
她小聲說:“他來了。”
林稚疑惑:“誰來了?”
因為恐懼而紅了的雙眼:“那個人……在我們後麵。”
她歇斯底裡的哭了起來:“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走開啊!!!”
林稚這才看到,穿著黑色衝鋒衣的男人,繞開花壇朝她們走來。
甚至不等她反應過來,那個男人就舉著刀衝了過來:“害老子坐了這麼久的牢,我不找你找誰,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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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接到報案,忠全路那邊發生了一起持刀傷人案。
聽說是路人報的案,受害者有兩個,年齡小的那個精神有些恍惚,直接送去了心理谘詢室。
沈琰查看著往日檔案,分析著案情之間還有沒有其他遺漏的點。
檔案室的門被敲響,那個人說:“剛送來的那個持刀傷人的凶手,陳局讓你去審。”
好不容易生起的一點頭緒被打斷,沈琰皺眉:“沒彆人了嗎?”
那人聳聳肩:“我倒是想審,可陳局不讓。”
“行了,我馬上過去。”
手上的咖啡喝了一半,紙質的一次性杯子,他咬著杯沿,空出雙手穿外套。
“犯人在哪?”
“審訊室裡。”
沈琰一口將杯子裡的咖啡喝完,剛準備扔進垃圾桶裡,視線落在正做筆錄的林稚身上。
往日白皙細嫩的臉上多出一道道擦傷,周圍已經腫了。
手背上貼著創口貼,卻還是沒有完全擋住傷口。
應該是刀傷。
突然覺得手腳無法動彈,連呼吸都變的不那麼順暢。
審訊室裡的小警察把門打開,喊他的名字:“宋師兄?”
一連喊了好幾聲都沒回應。
幾乎所有的人,都將視線移向了他。
大多都是覺得疑惑。
怎麼覺得他今天有些反常。
沈琰沒有理會那個人,走到林稚麵前,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搭上:“我送你去醫院。”
林稚微抬眼睫,看著他,搖了搖頭:“我沒事的,你去審犯人吧。”
沈琰還是有些不放心:“我讓彆人去審,我先送你去醫院。”
“我真的沒事。”林稚把他的外套遞還給他,“不疼。”
她安靜的坐在那裡,神色無波無瀾,似乎真的不害怕。
就連給她做筆錄的警察都佩服她,經曆了這樣的場麵,甚至受了傷,居然還能這麼冷靜的述說當時的情景。
這可是他當警察以來遇到的頭一個。
更何況還是個長的這麼好看的小姑娘。
看現在的情況,原來還和沈琰有一腿。
這也難怪。
見她堅持,沈琰也不好再說什麼。
他交代負責給她做筆錄的警察:“她有哪裡不舒服你立刻來告訴我。”
那個警察曖昧的點了點頭:“yes sir。”
沈琰進去以後,筆錄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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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衍將屍檢報告整理好,何瓊紅著一張臉過去:“師兄,這麼巧啊。”
其實一點也不巧,她是專門掐準了時間,知道宋衍會在這個時候去送屍檢報告。
宋衍沒說話。
何瓊也習慣了。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性子,像宋師兄這種話少的行動派,多酷啊。
她腿短,宋衍一步都快抵她兩步了,於是隻能少女懷春的跟在他身後,儘可能的不被扔下。
唉。
她低聲歎息,也不知道等等她,宋師兄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孤僻又冷漠,以後這還怎麼找女朋友啊。
她真是為他擔心。
到了警局以後,他把屍檢報告交給相關的負責人,簡單的說明了一下死因和疑點。
有新來的女實習生紅著臉遞給他一杯剛接的咖啡。
他伸手接過,低聲道謝,然後隨手放在一旁。
一口也沒喝。
女實習生有些泄氣。
旁邊有人勸她:“你喜歡宋衍還不如喜歡沈琰,他這個人油鹽不進,對誰都一樣,愛搭不理的。”
也有人說,是因為他接觸屍體的時間太長了,難免有些調節不過來。
以至於不知道怎麼和活人相處。
負責做筆錄的警察停下筆:“好了。”
他指著右下角,“麻煩在這裡簽個字。”
林稚接過筆,小心翼翼的寫下自己的名字。
那個警察看了一眼,最後確認了一遍:“是叫林稚對吧?”
“恩。”
宋衍的動作,突然停下。
“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可以了可以了。”突然想到沈琰的話,他有些不放心,“你的傷……”
林稚下意識的將衣袖往下拉,擋住受傷的手背:“沒關係,我自己去醫院處理一下就行。”
她剛準備離開,麵前的路被擋住。
宋衍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過來的,看著她的受傷的左臉,眉頭越皺越深。
好半天,他才抑製住內心翻滾的情緒,問她:“怎麼回事?”
聲音暗啞的可怕。
像是什麼被觸發,林稚眼睛一酸,忍了一下午的眼淚砸落手背。
恐懼和害怕,後知後覺的傳遍了全身。
就連牙齒也在輕微的顫抖。
宋衍看著她,隻覺得心臟像被誰揉捏在一塊。
他儘量讓自己平複下來,柔聲問她:“疼不疼?”
林稚低著頭,聲音有點小,夾雜著哽咽,很重的哭腔:“疼。”
宋衍讓她在椅子上坐下,他屈著腿蹲下:“除了臉上,還有哪裡受傷了?”
林稚把袖子往上拉,露出被刀劃傷的手背,雖然不算深,並且已經暫時止住了血,可還是能看見翻卷的皮肉。
他深呼了一口氣,儘量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還有哪裡?”
何瓊一進門,正好看見這一幕。
那個冷傲孤僻到對所有人都保持著距離的宋衍,居然屈膝半跪在一個女人麵前,輕言軟語的哄著她。
原來宋師兄……也有溫柔的一麵。
在麵對這個女人的時候。
有點嫉妒,更多的,是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