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到家以後才注意到手機因為沒電而自動關機了。
她插上充電器以後, 拿了睡衣去洗澡, 熱水器好像壞了, 一會冷水一會熱水的。
她租住的地方就是一個小公寓, 有些曆史了,東西都有些老舊。
身上裹著浴巾,她踮腳看了一會。
還是放棄。
算了, 等明天物業來修吧。
--------
一個人生活的這些日子裡, 她覺得自己點亮了很多生活技能。
譬如換燈泡,甚至於修水管。
屋裡開了暖氣,她洗完澡出來,恰好手機充好電,自動開機。
屏幕亮光有些顯眼。
她走過去, 看到上麵提示著的五條未接來電, 全都來自於同一個號碼。
疑惑的皺眉。
宋衍給自己打這個多電話乾嘛。
她解鎖回撥過去,響了兩聲那邊就接了, 耳邊是清晰的風聲, 甚至還有雨滴落在地麵, 濺起時的聲響。
“你在外麵嗎?”
那邊沉默良久,方才傳來一聲低恩。
乾澀到沙啞。
林稚拉開窗戶,看了眼窗外, 雨下的很大。
“帶傘了嗎?”
他說:“帶了。”
林稚這才放心:“今天也要加班?”
“不用。”
不知道為什麼, 林稚覺得他今天的情緒不太對, 卻也沒多問。
“恩。”
“沒什麼事的話, 我先掛了。”
宋衍應該是感冒了, 說話時,鼻音很重。
林稚欲言又止,握著手機的手稍微收緊。
最後說出口的,還是一個好字。
一番話下來,加起來甚至沒有超過十句。
林稚從來沒想過,這才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
相敬如賓。
----------------
遲盞是在第二天到的北城,帶著她的行李箱和偉大理想。
林稚請假去機場接她。
隔著老遠,就看見她哈欠打個不停。
看到林稚了就靠過去撒嬌,說他們主廚有多過分,什麼都要說什麼都要管。
還說她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自己當主廚。
這個時間段特彆堵,所以她坐的地鐵。
上車以後,遲盞八卦的問她:“你老實和我講,你和宋衍學長在一起了嗎?”
林稚疑惑:“我為什麼……要和他在一起?”
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遲盞一臉震驚:“不是吧?!你們還沒在一起?”
“什麼?”
“宋衍學長還沒和你表白?”
因為聲音太大,地鐵上的人都將視線移了過來。
遲盞捂著嘴,小聲的嘀咕:“他還挺能忍。”
----------
遲盞暫時沒有找到房子,林稚讓她先住在自己這裡,反正她床夠大。
遲盞自然樂的答應。
晚上洗完澡以後,她穿著林稚的睡意跳上床,一直往她懷裡鑽。
還蹭來蹭去的,滿足的喟歎:“又香又軟。”
過了一會,她又說,“我實在舍不得讓你嫁給彆人,要不你等我幾年,我去泰國做個變性手術了回來娶你,或是咱兩直接出國……”
說到一半,她自己反倒沒忍住,笑出了聲。
遲盞還是和以前一樣,話多得要命。
一晚上都拉著林稚在回憶過去。
“你還記得我們隔壁班那個高高瘦瘦的男生嗎,之前在主席台上麵和你告過白的那個,之前我在我爸的單位看到他了,升領導了已經,就是頭發全禿了。聽說他老婆很凶,每天都被打。”
“還有那個混混,高我們一屆的,你回家的時候還被堵過,後來是宋衍過來帶走你的。那個男生現在成愛豆了,紅出圈了都。”
過後又補了一句,“因為操粉。”
林稚話本來就不多,全程都是安靜的聽她說。
遲盞翻了個身,往她這邊靠了靠,突然傷感了起來:“我以前一直以為,讀書很累,可是畢業以後才發現,最幸福的就是讀書的時候了,什麼也不用管,在家有父母,在學校有老師,出了校園以後,什麼都隻能自己動手。”
她哭的最凶的一次,是在國外學習的時候,錢包被偷了,各種證件都在裡麵。
那一刻才算是清楚的體會到什麼叫無助,異國他鄉,語言不通。
可大人不就是這樣嗎,哭過以後,還是得自己想辦法。
可能是突然想起了傷心事,遲盞沒忍住眼淚,靠在林稚的懷裡哭了。
林稚摟著她,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
哄到她入睡,呼吸變的平穩才停下。
林稚起身,替她把被子掖好,然後關了燈。
她沒睡多久,生物鐘習慣了早起,七點就醒了。
洗漱完以後,她又簡單的做了些早點。
想到遲盞喜歡吃肉,又給她煎了些培根。
忙完這一切以後,遲盞才剛從床上坐起來,頂著一頭亂發發呆。
林稚笑了下,輕聲說道:“快點去洗漱。”
遲盞這才逐漸回神,打了個哈欠以後,費勁的拖著困倦的身子下床。
林稚今天沒課,所以她答應了陪遲盞四處逛逛。
遲盞她家移民去了意大利,她又常年在外地工作,已經有些年頭沒有回北城了。
日積月累的改變,也讓她覺得好奇。
“學校還建了個人工湖?牛逼啊,以前不還小氣吧啦的說學生專注學習就好,整那麼多花裡胡哨的乾嘛。”
她一開口就沒完沒了,“對了,我前段時間見到那個誰了,就是宋衍的朋友,好像是叫……叫江靖吧,人家現在可是省隊的,比以前帥多了。”
江靖啊,這個名字林稚有些印象。
好像還一起補過課。
甚至於她對性的第一次接觸……還是因為他的光盤。
……
遲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變的興奮起來:“我們在河灘埋的那個盒子,你還記得嗎?”
林稚想了想,點頭:“記得。”
這兒剛好離河灘近,遲盞循著自己從前做下的記號找過去:“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這裡的土質鬆軟,再加上時常有河水上漲,免不了衝幾次就被衝開了。
這麼多年了,很難還保存著。
遲盞不信邪的挖了一會,挖出一個鏽跡斑駁的,她遞給林稚:“這個是你的吧?”
林稚其實早就忘了這個東西的存在,要不是遲盞提起,她恐怕永遠都想不起來。
遲盞自己的盒子倒是沒找到,應該是埋的太淺,上麵的沙土被衝開,盒子露出來,直接讓人撿走了。
林稚其實還記得自己當初寫了什麼,覺得沒有打開的必要。
遲盞催促她:“不打開看的話就白埋了。”
遲疑片刻,林稚還是開了鎖。
盒子密封的好,隻是裡麵還是受了潮,紙頁泛黃,折疊的躺在角落。
她隨便拿了一個,拆開。
微垂著的眼睫,輕輕的顫動。
莫名的情緒從心底攀升。
被暈開的字跡,模糊的僅僅能看清楚寫的是什麼。
【希望林稚能永遠幸福。】
遲盞好奇的湊過來看:“寫的是什麼?”
林稚把紙折好,有一瞬的慌亂:“沒……沒什麼。”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亂什麼,就是單純的,不希望彆人看見。
----------
那天過後,遲盞開始忙著四處投簡曆找工作,林稚照常上課。
應含的精神狀況並沒有好很多,有的時候會突然大哭。
晚上的時候,沈琰過來接她。
他幾天前就開始接送她了,林稚拒絕過,可他堅持說是他媽讓他這麼做的。
“最近市裡不安全,已經接連出了好幾起殺人案了,你正好又符合他所有的作案標準,我不放心。”
見林稚一再拒絕,他隻好說自己的真實想法。
之前怕嚇著她,所以一直隱瞞著。
林稚抿了下唇,到底還是聽話的坐上車了。
她會害怕。
尤其是聽了應含的遭遇以後。
“沒事的。”還是怕她會覺得不安和害怕,沈琰出聲安慰道,“隻要你儘量避免一個人出門,少去僻靜的地方,他就不敢拿你怎樣。”
林稚點頭:“恩。”
不光沈琰,整個警局所有的部門都因為這個案子連著加班了好久。
情況實在太過惡劣。
才開到一半,沈琰就接到局裡的電話,南市區發現了一具屍體。
他看了眼荒涼的街道,這個時間肯定也沒的士了。
有些猶豫的沉默著,電話那邊的人良久沒有得到回應,有些急了:“沈琰,沈琰,你聽到我的話了嗎?”
林稚解開安全帶:“沒事的,你過去吧,我往前走一段就能攔到車了。”
沈琰還是不放心。
一咬牙:“我先帶你過去,處理完後立刻送你回去,好不好?”
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如果她要自己回去,沈琰肯定不會放心,甚至不會讓她下車。
點了點頭。
“恩。”
等他過去的時候,現場已經拉起了警戒條。
他讓林稚在車上等著,怕她害怕甚至還開了輕音樂。
法醫科和痕檢科的人也才剛到。
宋衍拉開警戒條進去,戴上一次性手套。
受害者屍體還保持著剛才的樣子,沒有動過。
大致檢查了一遍,死因和之前的一樣。
應該是同一個凶手。
他站起身,摘了手套,口罩一側掛在耳邊。
沈琰四處看了一遍,沒有發現到有用的證據。
懊惱的揉了揉眉心。
宋衍把東西收拾好,他的事做完了,剩下的就是痕檢科的事了。
這兒是郊區,路又偏,平時很少有人往這兒走。
沈琰走過來,遞了一支煙給宋衍。
宋衍沒拒絕,叼在嘴裡點燃。
對他來說,煙已經成了提神用的了。
甚至比□□還要管用。
“這裡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沈琰點煙的手停下。
宋衍默了一會,“屍體有被挪動過的跡象,初步判斷,應該是在鬨市做的案。”
鬨市……
沈琰的眉頭,逐漸皺起。
那後果比他們想的還要複雜。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不光受害者的範圍擴大了,甚至連基本的防範也沒辦法。
畢竟不知道他會挑選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作案。
突然想起了林稚說的話,宋衍把還剩大半截的煙屁股掐滅。
“我今天是有話想和你說。”
“什麼話?”
宋衍看著近處的那輛越野車,車內燈還是開著的。
靠在副駕駛車窗睡著的那張臉,格外熟悉。
-------------
沈國華已經開始著手準備退休的事了,大概明年來春就能正式引退了。
沈母在廚房搓湯圓,偷偷在其中兩個裡麵藏了硬幣。
“招福招財。”
就是圖個彩頭。
客廳裡傳來開門聲,沈母顧著麵前的火,頭也沒回的喊道:“沈琰啊,你給小稚打個電話,讓她今天過來吃飯,我給煮了湯圓。”
想了想,她又說,“還是你直接去接她吧,她一個人過來我不放心。”
回眸間,視線正好和客廳裡的男人對上。
是一張不太熟悉的麵孔。
看著和沈琰差不大。
愣了一會,她解開圍裙出去,笑道:“是我們沈琰的朋友吧,快坐快坐。”
宋衍禮貌的和她問好:“伯母您好,我叫宋衍。”
沈母眼含笑意的看著他:“有女朋友了嗎?”
宋衍遲疑片刻。
搖頭:“還沒有。”
沈母瞬間來了勁,她暗戳戳的用胳膊捅了沈琰一下,低聲埋怨他:“有這麼優質的朋友也不早點和我說,你是不知道,你那幾個阿姨們成天和我抱怨,讓我給她們介紹女婿。”
沈琰幾次想開口,可沈母哪裡有功夫理會他。
沒一會就回房拿出手機,點開相冊翻給宋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