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簡意賅的三個字,語調比這北城的冬日還冷,說完以後他就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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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換藥的時候,小護士敏感的察覺到,病房裡的氣氛有些不一樣。
也沒膽量像平時那樣,磨磨蹭蹭的放慢動作,多欣賞會美色了。
換完藥以後,她叮囑了幾句就立馬開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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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怎麼會不知道沈琰的感情,從小到大,他就正義感十足,幫過不少人。
可唯獨對林稚不一樣。
有一次舞蹈比賽,舞台出現故障,林稚不小心從上麵跌下來,骨折了。
那會又正好是周末,堵車堵的救護車根本過不來,更彆說開車去醫院了。
是沈琰背著她去醫院的。
正骨的時候,林稚忍著沒吭聲,倒是陪著她的沈琰,眼睛紅紅的,背對著她抹眼淚。
還一直問醫生,以後會不會疼,還能跳舞嗎。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以後,他才終於放心。
在林河夫妻趕來之前,他一直陪在林稚身邊。
他很少哭的,為數不多的幾次都是因為林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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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不是白活這麼多個年頭的,怎麼可能看不出林稚的心思。
從小到大,她都隻拿沈琰當哥哥。
“小稚啊。”
林稚正在倒水,聽到沈母的聲音,詫異抬眸。
沈母拍了拍自己身側的椅子:“過來坐。”
林稚聽話的過去,把手裡剛倒滿熱水的水杯遞給她。
沈母看了她一會,伸手替她把垂落下來的那縷碎發挽在耳後,欣慰的笑了笑:“要是你媽媽能看見你現在的樣子的話,一定很開心。”
林稚垂眸,沒有說話。
“你媽媽她啊,不是一個善於表達自己的人,但是她是真的很愛你。”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女兒變的這麼優秀,一定會很開心的。”
話說完,她低頭抹眼淚。
林稚心下不忍:“伯母,您……”
“沒事沒事。”沈母笑著憋回眼淚,“伯母就是高興,我們林稚啊,終於長大了。”
沈琰喜歡誰是他自己的事,和她沒關係,沈母現在希望的,就是林稚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這孩子苦了這麼久,也該夠了。
“伯母,您在這守了一晚上了,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小心彆感冒了。”
“沒事,我們家那臭小子要是不醒,我也睡不著啊。”她看了會時間,催促林稚,“大半夜把你吵醒,我這心裡也怪難受的,時間也不早了,你忙你的去吧。”
林稚欲言又止:“可是……”
“哎呀,你還不放心我嗎。去忙你的。”
林稚猶豫了一會,隻得點點頭:“您也記得早點回去休息。”
“知道了。”
林稚沒有離開醫院,而是去了宋衍的病房。
裡麵太安靜了,半點聲響也沒聽見,應該是睡著了。
她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害怕吵醒他。
許師傅嗓門大,隔著老遠瞧見她了,喊道:“喲,你站在門外乾嘛呢,不進去啊?”
林稚有一瞬的窘迫。
倒是許師傅,手裡提著早點,大咧咧的推開病房門進去。
宋衍半坐著,輸液管延伸進他的手背,隱於白色的膠布之下。
聽到聲響,他抬眸看過來,視線在林稚身上停留了一會,然後不動聲色的挪開。
許師傅把他病床上的小桌子抽出來,將剛買的早點放上去:“還是熱乎的,你和你小女朋友慢慢吃,我還得趕回去上班呢。”
他看了眼手表,頓時急了:“我先走了,待會遲到我全勤就沒了。”
說完就急匆匆的開門出去。
他走了以後,病房內瞬時安靜下來。
林稚走過去,把窗簾拉開。
最近的天氣都挺好,有太陽。
“傷口還疼不疼?”
“還好。”
“嘴巴呢,今天的藥水會苦嗎?”
“還好。”
林稚點了點頭:“昨天睡的怎麼樣?”
語氣淡淡:“也還好。”
“沒事就好。”
外麵不時有家屬和護士走動的聲音傳來,這會正好是最熱鬨的時候。
林稚把筷子掰開,遞給他:“下午出院?”
“恩。”
宋衍沒說話,低頭默默吃飯。
林稚想了想:“我淩晨三點就過來了。”
宋衍的動作停下。
“沈琰傷口感染了,發了一晚上的高燒,沈伯母哭著給我打電話,所以我就過來了。”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因為這件事和我生氣,如果是的話,我和你道歉。”
她的坦白讓宋衍更加沉默。
他的確因為這件事難過,甚至於希望,那天晚上傷口感染的是自己,高燒不退的是自己。
他沉默的坐在那裡,半晌不開口。
林稚歎了一口氣,站起身,剛準備出去。
有人從身後緊緊的抱住她。
可能是因為輸液的緣故,他的左手涼的像是剛握過冰塊。
林稚微不可察的歎了一口氣,又自己拔針頭了。
低沉暗啞的聲音在她耳邊。
伴隨著偶爾喉結吞咽的粗喘。
“我沒有生氣。”
他壓低了聲音,話尾懨懨的,“我是吃醋。”
喜歡了太久的東西,有一天突然屬於自己了,任誰都會覺得慌亂,害怕她會突然離開。
他有過太多次被拋棄的經曆,已經不想再體會了。
每一次,都像是在提醒他,你是一個多餘的人,不管對誰來說,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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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稚握住他放在自己的腰間的手,指腹輕輕摩挲過手背。
“對不起。”她柔聲說,“是我沒有顧慮到你的心情,以後不會了。”
肩膀上,有什麼輕輕的靠過來。
宋衍的發質很好,頭發軟又順,在她脖頸間蹭過。
外套在進病房後沒多久,就因為嫌熱脫掉了。
裡麵隻有一條淺棕色的針織裙。
濕潤感滲透進來,沿著皮膚肌理。
林稚抬了下眼睫,輕輕揚著唇角。
“宋衍。”
她喊他的名字。
“恩?”鼻音有點重。
林稚的聲音本就輕柔好聽,這會夾帶著寵溺的笑意,像是綿軟的雲被微風吹散,初春剛長出的新芽染上露水,還有日出時的第一縷光,包含著世間所有的美好。
“要哄嗎?”
她輕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