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鬆泉的神域依舊在侵吞下緩緩破碎。
然而,在已經漲做三丈的嫉妒之神身上,卻已有異象突現。
幾乎就在天香公主控腰擺簾的瞬間,祂腦後的幾百根蛇發便如發狂一般,竟然伸長了身體去咬祂的臉。
它們背叛了自己的主人。
它們不能不背叛自己的主人,因為,因為——
因為山巔上那個正在跳舞的女兒,她是那樣的純粹,那樣的易碎,又那樣的美。
嫉妒之神勃然而怒。
祂的手背已經寬逾二尺,上麵密密麻麻地擠著無數條盤旋的長蛇。神明探出這樣一隻巨大而可怖的手,帶著濃重的恨意,一把抓向自己腦後的蛇發。
在上百條花紋密布的長蛇被生生連根拔起時,嫉妒之神的嗓子裡,幾乎咆哮出一聲尖利不似人音的怒吼。
葉爭流當場下意識捂住了耳朵。
雲渺之口吐劍嘯應對,此時,她正在一片毒霧裡穿行,已經離嫉妒之神的命門越來越近。
至於天香公主……
公主以袖掩麵,她淒婉地回頭,朝著嫉妒之神的方向望了一眼,雙耳處蜿蜒著流下兩行鮮紅的血。
刹那之間,嫉妒之神身上寄生的所有毒蛇,一瞬間都發了瘋一般,反身攻擊向了自己的主人!
嫉妒厲聲梟吼,關節反扭,整個人如蛇般舞動。
那些活蛇,有些被祂自身上甩開,有些在嫉妒鳴叫之際便重新馴服,還有一些則如離弦之箭一般,奔湧著自空中飛出,帶著一口滿含的毒液,徑直射向了公主、雲渺之,以及葉爭流!
也是與此同時,葉爭流突然發覺,自己整個人都凝固一般的僵住。
這感覺她諳熟無比,再了解不過。同樣的套路,一樣的招數,作為她得到的第一張卡牌,葉爭流曾經無數次將“十年一覺揚州夢”作用於旁人身上。
然而如今,幾乎一模一樣的感覺,隻是時間更長一些,竟然完全地加諸給了葉爭流和她的朋友。
嫉妒之神,祂停滯了時間。
在這一刻,葉爭流恍然升起一個念頭--
為何當初她的“十年一覺揚州夢”打在韓峻身上,便如泥牛入海一般毫無聲息?
原來是因為自己和嫉妒的屬性重了。
飛射而來的毒蛇近在眼前,葉爭流已經能夠看到它血口大張時露出的上顎毒腺。
也許是因為屬性相近,反而會產生抗性的緣故。
就和對時間停滯毫無反應的韓峻一樣,葉爭流發覺,自己居然還有一掙之力。
不夠她肆無忌憚的活動胳膊高抬腿,也不夠她瞬間救出她們三個人。
那少少的一掙之力,僅僅夠她拋出一個“十年一覺揚州夢”,和嫉妒之神強加在她們身上的時間停滯對抗抵充,而已。
電光石火之間,容不得考慮和權衡。
在理性介入的下意識決定中,葉爭流眼睜睜地看著毒蛇的尖牙噴出一道豔色的毒滴,幾十條蛇同時咬進了她的脖子和肩。
“……”
是的,她沒有救自己。
在那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葉爭流把那枚僅剩的掙脫希望,拋給了雲渺之。
驟得解脫,雲渺之連停也未停一下。她於半空中旋身而起,衣擺雲開雲卷,刹那之間,她眼前的幾十條毒蛇便均勻地劃做兩片。
她本來就是所有人裡距離嫉妒最近的一個,穿透這片蛇雨以後,便同嫉妒的肩膀不過一步之交。
隨著雲渺之揮腿橫掃,孔雀劍靈活如她的另一重肢體蔓延。鏘啷一聲,金鐵交擊的高音刺入在場所有人的耳膜,雲渺之和劍身一起,飛起一片蛇頭,掃蕩了嫉妒之神寬逾丈許的左肩。
不等半分喘息,雲渺之整個人帶著劍身一起,自殺般地直衝向嫉妒的人中。
於嫉妒之神的人中處,噴泉一般的毒液從蛇群口中噴發而出。
這一回的毒性勝過之前所有,作用堪比強酸。那毒液在接觸上雲渺之的瞬間,就把她從上到下燙出幾個皮膚翻焦、肌骨裸.露的大洞來。
就連孔雀劍也未得幸免,劍柄在強酸中化作一團看不出形狀的廢鐵,劍身亦沒有得到保全,竟然也被生生從中熔斷。
驟失寶劍,雲渺之竟然隻是一笑而已。
下一秒鐘,她張口咬住末端仍有毒液未乾的劍刃。
臟粉色的泡沫帶著血氣,沿著雲渺之口角斷續淌出,雲渺之卻全然不理。
劍刃咬在齒間,雲渺之的渾身上下爆發出了自見麵起,最為突兀耀眼的一道劍芒!
——似白虹貫日,彗星遮天。
帶著這道暴漲的劍芒,雲渺之孤注一擲地跳進了嫉妒之神仍在尖叫的那張深淵巨口。
這一跳,義無反顧,破釜沉舟。
天香就在她的背後,可雲渺之連頭也沒有回。:,,,